年九逸说要中秋带她回祖宅见父母。
“这么快吗?”方晚煲汤的手一顿,指头在光滑的瓷砖面上敲击着。
年九逸刚穿好衣服,领带挂在脖子上,他走到她面前,厨房内的女人系着围裙,煮蛋器里面的鸡蛋发出细微的声音。
方晚替他打领带,年九逸顺势握住她的腰,像每一个清晨那样缠绵低语:“我们俩在一起都多少年了,早就该带你去见他们了。可能有些不好相处,这一次也只是走个过场,以后没有太多日子见面,如果受了委屈跟我说,我来处理。”
方晚垂了垂眸子,她的沉默让年九逸有些困惑。大概是害怕,又或者是别的什么,那些情绪在最近一段时间爆发,年九逸有些担心,因为他无法探知这些异样的来由。
然而她最终还是应下。
“又给你哥送汤?”年九逸微微歪头,“他的伤真的有那么严重?”
沸水在粗制陶瓷中泛滥,缝隙中发出尖锐的鸣声。
方晚想起温华打人的狠劲,指骨缝隙中都掺杂着鲜血,一头熊被秀才惹恼,就算不饿也会下死手。
“嗯,很严重。”
临近中午的时候,方晚开车去宏达给年九逸送饭,席月萍给她发了信息,问她十五要不要回老家团圆,爷爷奶奶很想她。
方晚说明了年九逸的情况,席月萍只好作罢。
办公室内只有年九画一个人。
“嘿,嫂子。”年九画笑着看向她打招呼。
方晚展现出自己柔和的笑容,左看看右看看:“你哥呢?”
“啊,在浴室呢。有个没长眼睛的新人幻想着霸总言情小说里的情节来一场笨手笨脚的圣母恋爱脑女主偶遇,结果一杯咖啡撞上去,几十万意大利纯手工定制的西装就这样没了。”年九画摊手,“希望这个世界上能少一些没脑子的女人,也不知道hr怎么招人的。”
“有可能是走后门也不说不定。”
“哦……有道理。”
方晚把今天的饭菜放到桌上,有她亲手做的小炒肉,李叔李婶辞职了,易琉璃招了新的大厨来,美味是很美味,但千篇一律的口感让几个客人都疑惑地问她是不是换厨子了。
年九画凑过来:“好香啊,嫂嫂真是贤妻良母,有我的份吗?”
“多的是,不够让他让给你,哥哥跟妹妹抢什么。”
“说的对,嫂子真好!”
手机响了起来,是方展打来的,方晚一边摆好筷子,又去休息室拿多余的筷子和勺子,一边接通电话:“喂,哥。”
年九画趴在桌子上看方晚打电话,接通电话的那一刻,她的眼神都变软了,仿佛平淡无波的水面吹来一阵清风,泛起阵阵涟漪,软得让年九画有些陌生,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大多数时候方晚就像个成熟乖巧的女人,已经做好了“妻子”这个身份的准备,不过是差了一个本本。
没谈过恋爱的年九画不太懂,只是觉得那样的纯粹的眼神从来没有落在年九逸身上过。
方晚打完电话,把筷子递给年九画:“发什么呆,吃饭。”
“不等大哥吗?”
“你吃你的,菜很多,饿不死他。”
她的眼里仍然有未曾退散的笑意和羞涩,年九画想起她生日两家人在极光酒店的聚会,那个时候就算她再怎么迟钝也能感觉到方晚和她的家人的怪异氛围。
陌生,什么都是陌生,甚至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年九画像个旁观者注视,年九逸与方晚最后的相拥承诺看似郎情妾意,却又仿佛身如浮萍不曾落到实处。
那个实处在哪?
年九画有些出神地想着。
“你先吃吧,我得去给我哥送饭了。”方晚提起包准备走。
年九画一惊:“不见一下我哥再走吗?”
方晚脚步一顿,摇了摇头:“天天都能看见,以后日子更长,不争朝夕。”
年九画知道方展被打了,身为妹妹情急之下多照顾一下也是情有可原,找不出一丝错处。
在她的印象里,方展是非常典型的精英男人,长相清俊,工作能力突出,曾经跟袁梦瑶有过两年的恋情,即使分手,袁梦瑶对他的评价也不低,可见方展人品不错。
可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年九逸从休息室出来,一身水汽,看到桌上的饭,扫了一眼周围却不见人。
“别看了,嫂子已经走了,快点来吃吧。真的是洗那么久,有那么恶心吗?”
年九逸脸色不好:“走了?去哪里了?”
“说是给她哥送饭去了。”
年九逸微微蹙眉,高大的身躯一下子仿佛有些坍塌,只是默默低头吃着饭。
真是了不起的爱,深不见底又不动声色的沉沦。年九画想着想着,也觉得这些原本可口的饭菜没了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