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冰听到钢琴声,躡手躡脚的下楼去琴房,躲在琴房外,两隻耳朵认真听,两隻圆滚滚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天真无邪纯洁无瑕,小心的打开家里琴房的门,小小的门缝,视线朝里望,此时在弹钢琴的是她的姊姊-凯莎。凯莎有着一头遗传自她母亲的金发,与一双来自她父亲基因的琥珀色眼珠,白色的平台式钢琴,专注的神态让凉冰印象深刻,每天都深刻。那年她八岁,她十八岁。
『凉冰,你还不睡觉?』
凉冰吓一跳,凯莎停下动作,早已发现这个小傢伙在偷看,转头看她,凉冰惊慌,不敢点头。凯莎微笑,对她招了招手,意思是让她过来。凉冰立刻打开门,小孩子是直觉反应,虽然有稍微停顿,但最后还是勇敢走向凯莎。
『姊姊教你。』
这是凯莎的个性,不问凉冰喜不喜欢钢琴,就直接给予她认为是好的、对的东西给她的妹妹。凉冰当然是喜欢的,当凯莎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有一种霸气的呵护,不容抵抗的温柔,凯莎的金色长发落在凉冰小小的肩上,她的手只有她的一半大,用小指头一个琴键一个琴键的弹,手被包裹在姊姊的掌心里好柔软,有温暖。凉冰不能说明那种情感,就笑着面对凯莎,其实以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来说,凯莎就是姊姊,没有别的,如果父母是天,凯莎就是地,最靠近自己、最希望能永远在一起的那个地。只是凉冰没想到,姊姊第一次教会她弹的这首离别曲,竟是她们姊妹俩人生的预言与终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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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最终要回家过年,与家人团圆。凉冰是真的难过,两人分别后,她彻底失控,在火车站没人的角落哭得伤心欲绝,因为蔷薇得走,就算拿出最伤人的方式,蔷薇快被逼疯,她还是不得已要低头回去,所谓的不顾一切、所谓的无条件牺牲太难。虽然分开前的亲密有安抚之意,但始终无法解决凉冰心中最深层的寂寞与恐惧。凉冰痛恨离别,因为无能为力,最痛苦的不是现实,是无法改变现实。心底明白根本没有永远这种东西,却是可笑的每天期待。所以从离开火车站之后,凉冰又是惯性的暂时性失忆,做了什么事都没记得。直到冬日的清晨再来,才发现自己好像送了压岁钱给别的女人,看床头柜的红包纸,到底是给了对方多少,钱财?身体?那颗心?完全没印象。只见从身后环抱自己的手,身后赤裸的触碰,平缓的喘息在颈后。有人在身边,凉冰觉得好多了,不管是谁,却管不住想哭的衝动。
『你是谁?』
『你好坏啊,做完不认帐了?没关係,让我帮你想起我是谁。』
『呵……我是谁?』
『你说你是凉冰,啊……你还好吗?』
『不、不会再……呃……不会再变好。』
『你说什么?』
『不要碰我。』
『咦?』
『你他妈不要碰我!』
面对凉冰突然的转变,对方惊吓,所有的抚摸拥抱都停止。凉冰的那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时间静止了很久,对方不知所措,尤其凉冰后来哭得夸张,是谁见了都会不捨的那种夸张,对方温柔抱凉冰在怀里安慰,让她躺上胸口,轻抚她的黑发背脊。
『对女朋友的罪恶感?』对方捏捏她的耳朵,凉冰没说话。
『我以为你是那种瀟洒不羈的女人,但现在看来,你不是瀟洒,是傻。』
『你的话太多了。』凉冰慢慢起身,语气又变为另一种狠戾,防卫心很强的那种。
『但你一句实话都没说。』
『有,我说了一项事实,我有女朋友,还是我的学生,第……n个了,数不清了。』
对方以为凉冰要走了,却又吻上来。太混乱了,乱七八糟的人,看不透猜不透的人,令人怨恨又令人心疼的人。
『手机,你的手机在响。』对方提醒凉冰,欲阻止双方不明所以的继续。
『帮我开扩音。』
『什么?你疯了吗?』
凉冰忽然没了耐心,她看阳光刚露脸,就知道这世界会一大早来查勤她的只有杜蔷薇,这个女人才疯了,拜託你不要再这样爱我,为什么你听不懂?在坚持什么?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我会,我也满足你的怀疑,我清楚你会多心碎,但你还看不懂?几秒后接通了电话,凉冰的第一声喘息就让蔷薇情绪崩溃,那不是幻想,蔷薇在家里的客厅,握紧了电话,承受非人可以承受,多亏了她父亲,双眼望着她父亲看早报的背影,蔷薇全身没有一处是不痛的,却只能压低声音问凉冰你在哪里?问你跟谁在一起?
『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怎么会不知道,这回答最令人想死,这一瞬间,蔷薇第一次理解了为什么有人想要情杀。
『你是老师啊!』
『你老师他妈的跟一个有夫之妇在宾馆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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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还没有完全甦醒,离开了那栋她们的二人公寓,蔷薇捨不得,原本是真想七天都跟凉冰沉溺在那里,相互拥抱,无须遮掩,完全坦承,直到她定义的一辈子结束。可她后来仔细想了,什么是结束?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