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高湛轻声道。一隻茶杯狠狠地被摔了出去,正正砸在夏江的前头,“三番五次兴风作浪,实在可恶!”“陛下!老臣之言,句句属实啊!”梁帝气得脸上通红,也不管他跪在底下如何磕头大喊,自顾地平復了一阵,方缓缓坐下道,“朕累了,这个逆贼,就交由太子处置吧。”“夏江之罪,自有律法裁决,”萧景琰略略想了想,回稟道,“还是交给刑部和大理寺处置吧。”“就依太子。”夏江早已停下了所有动作,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锁住站在一旁的梅长苏,“都是你!”陡然间身形一晃,猛地扑了过去。萧景琰大惊,可由于距离不够,此时出手也已然太慢。帘幕之后,东方凌歌忙地扯住了藺晨的袖子。御林军拥有御前佩刀之权,当是时,最靠近梅长苏的那一队随即将他掩到了身后去,时间飞速快转,对面两条铁锁凌空射出,将夏江的两隻手腕牢牢缚住,接着用力向后一拽。一袭蓝衣盔甲从角落里迅疾飞出,正是御林军统领----平昭晟,夏江双手遭掣,毫无还手能力,头顶吃了一腿闷亏,顿时只觉脑中鸣响大作,犹如罩在鐘里被人由外狠狠敲了一下,胸口气息凝滞、丹田内力倒冲,当即吐出口血来。数把口刀剑立刻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去。萧景琰惊怒道,“当着陛下的面行兇,果然可恶!”“陛下!寧可错杀不可错放啊!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也不能留此后患哪陛下!!”梁帝驀地瞇起了双眼,“把夏江带下去。”心中已经下定决断。“陛下!寧可错杀不可错放啊!陛下!”看着夏江被渐渐抬远的身影和叫喊,东方凌歌忽然觉得这位一代首尊……实在是太过于可悲和莫名。他这一生都在追逐些什么呢?有什么意义呢?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为了什么活着呢?执念是什么呢?他对于皇上的绝对忠诚无庸置疑,但说到底,他还是太自私、太自我名利了些,以致于什么都能做,也什么都敢做。夏江迷失掉了本心,而这一点,梁帝和他又差得了多远呢。想着想着眼神便飘忽了,直到藺晨伸手戳了戳她的脸,东方凌歌才回过神来。≈039;干啥?≈039;≈039;想什么呢?≈039;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做口型道,≈039;夏江。≈039;≈039;怎么了?≈039;≈039;夏江此人,≈039;≈039;悲哀至极。≈039;藺晨愣了愣,瞬时间明白她的意思,当下了然一笑,拍了拍她的肩头,≈039;人。≈039;她撇撇嘴,心里隐隐有点儿怜悯夏江,这些权力斗争、东一坨雪特西一坨法克的,根本不用这样。“朕说了!自会派人送他出宫的不要你管!”梁帝激烈的怒斥声拉回他们的注意力。≈039;酒来了。≈039;藺晨肯定脸。≈039;高公公接下来神助攻。≈039;≈039;?≈039;神助攻是什么意思?“记住,你已是东宫的储君、未来的天子,行事自当稳重周全,不可像过去那般任性,总是不管不顾、不分轻重!”“只分轻重,不分是非吗?”这一句话令原本已经背过身的梁帝又转了回来,“……怎么?东宫初立,你就不想再听朕的教诲了吗?”高湛适时地端着木盘走了进来,打断满殿的剑拔弩张。“陛下,酒已经备好了,”他慢慢柔柔地道,空出一隻手将其中一杯推至边缘,“这杯是苏先生的。”说完才彷彿发现自己搞砸了的心虚表情。藺晨总算知道“神助攻”是个什么意涵。若说这皇宫大苑里,要不算上静贵妃娘娘,就属这个高湛和纪王最为聪明了,按照凌歌的话这叫做--------人精。果然贴切。至于那厢,萧景琰的脸色已简直铁青得没眼看。“父皇,此酒意欲何为。”“你做事,素来鲁莽,易被他人左右,朕这么做,是为了你,不受他人利用,而确保你我父子之间,再无芥蒂而已,明白吗?”他冷冷地笑了一声,“父皇,儿臣不懂,今……”“我明白陛下的意思,”梅长苏插言道,看起来毫不意外,“夏江的话不能全信,但寧可错杀,也不能放过,陛下想让我死在宫里,以免后患。”原来有想过啊,看来确实是很有自信自己不会怎么样,东方凌歌端详着他的表情,心里暗暗分析道。“父皇真的是这个意思吗?”梁帝直视他,停了一会儿方表明道,“是。”接着伸手拿起了那杯“他自己的酒”。梅长苏就站在一旁看着,好像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半点鸟关係似的,半晌,才走了过来同样欲端杯盏。手伸到一半,便被扯住了,他转头一瞧,果然是倔水牛。萧景琰一把取走了酒杯。“景琰!”梁帝有些慌道。“父皇立我为太子,命我监理朝政,我一直以为父皇是真心相信我,愿意托付江山,”他凝视着酒面,神情难过地摇了摇头,日光透进窗里来,将杯中物镀上一层金箔,只可惜是夺命毒药,“没想到一个已定案的逆犯,几句胡言乱语就让父皇如此猜疑,今日之事,乃是夏江与我之间的恩怨,本就与苏先生无关,父皇若是觉得心中难安,处置我便是了。”“就……就为了这一介白衣吗?!你到底想怎样?!”“儿臣素来行事如此,不愿他人替我受过。”说罢便做势要喝。“景…景琰!”一滴酒落在了地上,随后是两滴、三滴……一整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