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贺星苒一直在想靳屿那句话:我喝了,你可别再编排我了啊。
她什么时候说的?难道是梦话?
这么想着,灵光一现,她打开平日记录睡眠质量的app,她一直在使用,并且每晚都是到了时间自动开启。
记录梦话那一栏,昨晚的梦话多得过分。
多半是她烧蒙了,短促的哼唧声。
有两段比较长的,她点开。
自己带着哭腔的抱怨声传出来。
“混蛋,靳屿,好讨厌,滚蛋。”
“想吃烤鸡蛋。”
……
还有一些无意义的梦话,直到记录到了靳屿的声音。
他先是无奈地笑了笑,问她:“靳屿哪儿混蛋了?”
梦里,贺星苒居然在跟他对话。
“吵架,混蛋。”
“凶我,混蛋。”
靳屿又笑了声,通过听筒传出来,有几分粗糙的质感:“我哪儿凶你了,公主。”
贺星苒还在继续控诉:“走了,混蛋。”
“不喝我醒酒汤,混蛋。”
——声音哑哑的,有些委屈。
贺星苒蓦地愣住。
她没有意识到,醒酒汤而已,她居然这么在意;而靳屿今天回应了她这份在意。
那天的醒酒汤是她在示好,而靳屿现在喝了那份已经放了一周的醒酒汤,是不是也在示好求和?
所以……
他是不是也不想搬走了?
贺星苒咬了咬嘴唇,继续检查自己的睡眠质量。
发现在梦话这里,还有很规律的波动。
大概每隔半小时一次。
贺星苒点开仔细听了听,像是脚步声。
她有些不解地皱眉,选择一个音频播放,再然后,听到靳屿的一声叹息。
贺星苒想到了什么,眼眶一酸。
他大概整夜都没睡,每半个小时来她房间里检查一次她的体温。
怪不得卫生间里的毛巾是湿的,靳屿半夜帮自己降过温。
直到自己的体温从高烧变成低烧,他才睡觉。
最后一次脚步声出现,是凌晨四点。
他一整夜,都在照顾自己。
如果说,仅仅是出于对合作婚姻对象的关心,无可厚非。
可贺星苒问自己,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合伙人生病,会照顾到这个份儿上吗?
——并不会。
无论怎样,靳屿都是一个很好的人。
无论两人中间隔着谁,贺星苒都必须承认,她还想要他。
而这次短暂的和平相处,只是她他来照顾自己的。
病好了,人也要回去。
房间门被敲了两下。
靳屿拿着药盒进来,放在小茶几上,只留下两个字:“吃药。”
贺星苒“哦”了一声,见他转身,慢悠悠地下床,把药搁在嘴边,又忽然灵光一闪,冲进卫生间,把药片和胶囊扔进马桶。
按下冲水键,轰隆的水声之后,两片药消失不见。
少吃点药,好得慢一点,两人就能相处得久一点。
贺星苒忽然有点想笑,自己怎么又回到了孩子时期。
爸爸妈妈工作都忙,没有人关注自己,她就努力让自己生病,然后不吃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靳屿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杯温水。
见她从厕所出来,皱了皱眉,狐疑问道:“干嘛去?”
贺星苒三两步跳上床,被子一蒙:“上厕所。”
靳屿看了看茶几:“药呢?”
贺星苒:“吃了。”
靳屿的头发随意垂下,看着分外慵懒干净,总感觉不对劲,但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难道这姑娘久病成医,吃药都不用水送服了?
“吃药去卫生间干嘛,”靳屿嘟囔了声,语气懒洋洋的,带着戏谑,“怎么?马桶也感冒了?”
贺星苒心里咯噔一声, 旋即想到像靳屿这样从小在爱里长大,受到全家人的关注呵护的人,应该想不到不吃药假装生病吸引大人注意力的心思。
沉默两秒,她掀开被子, 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你骂我。”
靳屿:?
反应了一下, 他扑哧笑出声来, 本准备出门的脚步定在门口,半倚着门框, 懒洋洋地反问:“谁想骂你,怎么想的这么歪呢。”
贺星苒瞪他,无理取闹:“想没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靳屿:“……”
四目相对,贺星苒的双颊还有体温过高沾染的红晕, 眼里似乎还蒙着一层水汽,我见犹怜的样子。
不跟病号计较。
“对对对,”靳屿说,“是我的错,我道歉行了吧?”
完全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贺星苒脸更红了,被子一蒙, 睡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