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草原内部衝突不断,加上北方极寒之地翻山而来的侵袭,许多小部族都纷纷消散,而我们郭罗氏族便是由两个部落,为求生存所结盟而成,二位大族长……」
乌鲁木长老沧桑的嗓音沙哑颤抖,讲诉着祖先的故事,一群五六七八岁的小孩子围坐在他面前。
乌鲁木老长老每天晚上都会跟族里的孩子重述氏族长久以来的事蹟,几个孩子早就把内容倒背如流,其中一个特别高大的男孩还模仿起老长老说故事时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模样,惹的其他孩子不是跟着模仿,就是憋笑倒成一团。
「…你们要记住,我们郭罗氏族是草原最后一支没有屈服汉人的部族。西北草原的红族虽然强盛,但他们背弃了草原祖灵的骄傲!」
孩子的躁动并不影响老人沉浸在氏族昔日的荣耀与今日的衰弱的屈辱之中。
乌鲁木长老缓缓张开眼睛,苍老幽深的眼眸一一从面前十几个孩子无忧无虑的脸上扫过。
「你们是郭罗氏未来的守护者,当你们成长茁壮,郭罗氏族的信念也将清晰,你们也将负责传承的使命。永远记住,自己身为郭罗氏族的骄傲!」
故事说完了,乌鲁木长老抬起手挥了两下,示意孩子们可以解散。
好动的孩子立刻起身跑开游戏笑闹。
「萨奇蒙,你又带头作乱,看我告诉沙柏斯叔叔,让他教训你一顿!」
我跑到男孩子中最显眼的那人身边。
「我哪有,我只是有感而发,忍不住附和乌鲁木长老而已啊!」
萨奇蒙倒是不怎么害怕这个威胁。
「爱告状!」他对我做了个鬼脸。
「爱捣蛋!」
看着对方滑稽的脸我们俩又笑成一团。
什么是祖灵的骄傲,那时候我们都不懂。
身为郭罗氏族的血脉,拥有一个可以自由安生的归宿之处,曾经视为理所当然的事,转眼间,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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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雅,我阿爹说你是我们郭罗氏族的公主,真的吗?你那么粗鲁……」
八岁的某一天晚上,萨奇蒙突然跑到我的帐篷。
你不是真的因为对我身份的意外跑来确认,我没看漏你眼底的揶揄,你根本是不在乎的。
无论我是不是郭罗氏族族长的女儿,你只是找尽藉口想跑来见我,我也只想和你无时无刻待在一块。
我当时揍了你一拳以惩你说我粗鲁,但我现在好后悔。
亲爱的萨奇蒙,我好后悔自己当时怎么不用拥抱代替拳,向你表达我倾诉不尽的爱,再多亲吻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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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雅,我爱你!爱你、好爱你…」
十五岁的萨奇蒙一边在我身上驰骋,一边不断在我耳边低诉爱语。
我在你成年的生辰夜,溜进你的帐篷把自己送给你。
现在还有以后,我都只要你一人的爱,我的爱也只给你一人。
我仍然清楚记得瘫软在你灼热的亲吻与爱抚中,融化在你火热的勇猛身下,那令人热泪盈眶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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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雅,等我通过考验成为第一勇者,我就向族长请婚,你愿意等我吗?」
十八岁的萨奇蒙将我紧紧抱在怀中,向我承诺着我们的未来。
我亲爱的萨奇蒙。
你总认为自己必须变得更好才有资格向我父亲提亲,但是我真的好想快点在祖灵与神灵面前宣告,我愿意成为你此生唯一的伴侣。
这些美好的回忆如今全部化作利刃,无时无刻凌迟着我的灵魂。
萨奇蒙!我好想你!
真的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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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你就是我的妻子了,妮雅。」
今年,萨奇蒙二十岁了。
他达成了与我的约定,让阿爹点头我们两人的婚事。
只要天亮我们就可以在天地万灵与族人的见证祝福下结为夫妻,但黑夜的噩梦铺天盖地将我们掩没,我们再也没有明天。
我听见帐外骚动的声音,从入夜以来的不安感逐渐胀大,贯穿草原的鸣笛声宛如宣告噩梦的到来。
「公主!公主!」我的侍女尖叫地衝进帐内。
我立刻从被褥中坐起。
「汉达丝带着族人造反!您要快点走!」
「什、什么?你说汉达丝小姑姑??造反?」
我听见有马蹄声飞快地接近。
「妮娜!快跟我走!」
马上的人俐落地翻身下马,是萨奇蒙。
他右手握着沾血的大刀,背着长弓站在帐门对我喊道,不时回头查看四周。
「妮娜,族长已经被杀了,汉达丝他们正在找你!跟我走!」
他们…在说什么?谁…杀了阿爹?
阿爹真的死了?
我茫然地看着萨奇蒙,萨奇蒙眼光中满是哀伤和心疼,他快步走来弯腰将全身僵硬的我抱起,用温热的脸庞蹭去我满脸的泪水。
我被萨奇蒙抱上马,部落以族长的帐篷为中心,未婚女子的帐棚都在西侧,我慌张地往东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