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天后。
废弃的地下停车场内,充斥着刺耳嘈杂的电子音乐。染着各色头发的年轻人叮叮咣咣撕心裂肺,抱着电吉他的男生拉出破锣般断气的高音,满意地拨了拨琴弦,转头对着角落的少年喊:“伊恩,别玩手机了,上来练练啊。”
蹲坐着的盛明没动弹,烦躁地挂断又一个来电。
“我爸今天过生日,催我回去呢。”
“你那个有钱的爸?”电吉他男生吹了声口哨,“那得去啊,肯定大排场,能见挺多名门大小姐吧?”
“关你屁事。”
盛明站起来,狠狠踹了一脚涂鸦墙。“烦死了,本来生日宴会就没意思,得跟一群傻逼浪费时间,现在说是我姐也回来……”
“你姐?你还有个姐?跟你争家产的?”
“争屁的家产。谁稀罕那玩意儿。”盛明不高兴地骂骂咧咧,将亮橘色的头发刨成鸡窝,“我就是不想见她。烦死了烦死了……”
再怎么抱怨,还是有人来接他回家。回了家,就有管家赔着笑脸指挥佣人给盛明洗澡换衣服,摁着他把耳钉指环全卸掉。
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再穿一身昂贵礼服。无能狂怒的少年被摁进车里,直接送到宴会厅。
“回头我就让我爸把你们都解雇。”
被迫参加晚宴的盛明磨着牙对管家放狠话。
他拿起江萝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满脸阴云地进门。踩着地毯经过走廊,金碧辉煌的大厅欢声笑语气氛融洽,到处都是举着香槟红酒交谈的男男女女。
类似的场合盛明见识过无数次,条件反射般开始头疼。
正好有人过来打招呼,他开口就问:“见到我姐了吗?”
对方一愣:“哪个姐姐?”
盛明拧着眉心要说话,不远处传来温润清和的嗓音:“小明?”
他扭头,左侧的旋转楼梯站着两个人,都是身材修长黑发黑眼,塔士多礼服衬着出众的容貌,乍一看仿佛开了十级美颜。
盛明脑壳刺痛。
“堂哥。”他叫了声盛淮榆,艰难地将目光转移到盛景身上,咽了口唾沫,“……姐,你怎么越长越不像人了……”
盛景沉默,继而微笑。
她走下台阶,态度温和地盖住盛明的头顶:“你在骂我吗?”
那一刻,盛明终于回忆起曾被家姐统治童年的恐怖。
他抢她玩具,她背地里揍他;他打翻她的碗,她背地里揍他;他过生日时哭闹着把蛋糕甩在她脸上,她背地里揍他……
幼年不通人情世故,唯独皮肉之苦是最真实的。偏偏盛景长了张天使般无辜的脸,就算盛明大声嚎哭指控凶犯,也没人相信外表柔柔弱弱的盛景会下黑手。
后来盛景离得远了,自觉年纪渐长的盛明专门跑到对方学校堵人报复。
……被装备了指虎的少女揍。
盛明活了这些年,关于家姐的记忆少到可怜,细数起来全是噩梦。
以至于他现在脊背僵直,一股凉气从脑壳往下灌,整个人都吓不利索了:“没、没骂,是夸你呢。”
“哦。”盛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俯视着盛明亮橘色的脑袋,忍不住挑剔,“这个颜色好脏。”
橘色很挑人的,皮肤不白就是灾难!
盛明:“我也不喜欢,回去就染,染成黑色。”
提到黑色,他下意识瞥盛淮榆一眼。
撞上对方定制般的完美微笑,鸡皮疙瘩更严重了。
操,黑心的盛淮榆和盛景一样可怕。他姐那叫物理恐吓,堂哥属于精神攻击。
话说这俩才是亲兄妹吧?里里外外哪里都像亲兄妹吧?
盛明郁卒。
好在盛景没什么寒暄的兴趣,问了问他的礼物,就往大厅去了。盛淮榆拍拍盛明肩膀,快步跟上盛景,轻声耳语:“他还挺怕你。你做过什么?”
“没做什么,可能小时候打服了吧。”盛景端起香槟,无语地看着盛淮榆,“这不是你的主意吗?明知故问。”
盛明打小受宠,无论是藏在外面养,还是送到祖父膝下,都过得顺风顺水,骄傲又霸道。盛景第一次在正式场合见到盛明,就被这个弟弟抢了玩具,周围没人哄她也没人给她说好话,她憋着委屈躲在花园里掉眼泪,遇到了出来透气的盛淮榆。
——为什么要哭呢?
沉静的小少年并不理解堂妹的委屈,认真提建议。
——那只是个一推就倒的幼崽吧?感觉语言表达能力也不是很强,周围人其实很烦他,囿于种种原因不好表现出来罢了。小景要善于察言观色啊。
可是察言观色之后呢?该欺负还是会被欺负。
——不对哦。
站在繁花绿叶间的少年微笑着,用手帕擦掉盛景的眼泪。
——你要学会利用周围人的心理和情绪,利用自己的优点。比如长得可爱,再比如体格优势……弟弟比你小四岁呢。
那时的盛景已经隐隐约约开始躲避盛淮榆了。但她无法拒绝盛淮榆的提议。
她很快学会了以暴制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