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会议商定,燕稷作为文官并不知情,他提出的是自己的猜测。
雪姬时刻跟随在霸王身边,知道那帮武将商议的决定,不免吃惊道:“您猜到了。”
燕稷点了点头,“这并不难猜。北界门通往大明朝北端,蒙古一带。那里靠近长白山,正被镇荒海逃出的妖邪祸乱,王主和二王都不想在这块地方浪费精力。娘娘应听过一句古话:时势造英雄。可若没有时势,您是甘做普通人无为一生,还是会逆天行事,主动搅乱风云?”
雪姬将自己想象成一名英雄,她思索片刻道:“我只知道这世上的英雄人物唯有把握机会顺天而为才可成就一番霸业。虞皇室的江山是他们的先祖从暴主夏帝手中夺得的。夏帝无能残暴,魔界在他的统治下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四千年前,天河战役极大削弱了夏帝的实力,时势便到了。百姓随即揭竿而起,八方四海起义不断,最终掀翻了夏帝的暴政,虞先祖得以称帝。您现在问我没有时势,如何造就英雄,我自认造不成英雄。”
燕稷听罢露出抹瘆人的微笑,不无赞赏道:“娘娘不是寻常女子,相当有见识。时势就像一条河流,顺势而上,行船很快。逆势而上,要付出更多的气力。可若没有河,船就不可能行走。但是,现在没有河,不代表以后没有河。这世上人力开凿的水道比比皆是,即然老天不开此道,人就自己凿开。愚公移山、大禹治水,都是人定胜天的例子。只要违背良知舍弃一部分相对而言不重要的东西,时势是可以造出来的。”
雪姬愣怔地看着对面的男子。
她一直知道燕稷和霸王身边其他谋士不一样,可惜他太低调从不肯主动展露锋芒,像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只会让人害怕厌恶。可是他那张可怖的脸生动起来,有着不逊色于世间任何男子的神采,和郦御一样,他们都是为天下而生的人,心里装的是她看不见的江山,是她不论看过多少名川大山都无法登临的绝顶。
她心里早有了楚暮,否则大概会为这样的男子着迷。楚暮很好,好到她想永远陪在他身边,做一个只为他存在的女人。
雪姬莞尔一笑,“先生谈起天下事时,似乎格外俊美。”
燕稷的眼皮是单层的,上眼弧平长,内眼角略下弯,和蛇的眼型非常像。此时,他用一种十分无语厌恶的眼神瞥着雪姬,丝毫不因被夸赞俊美而高兴。
“娘娘这样说,是觉得臣的死法不够惨烈吗?”
雪姬心虚道:“您都知道了。”拿帕子擦了擦汗。
“看见鹿女在巷口的时候,臣就知道这一趟是死路一条。”
鹿女是楚暮送给雪姬的贴身婢女。照顾她生活起居的同时,还负责监视她。
“那您为何还是来了?”
“为何?娘娘既然出宫寻臣了,臣赴不赴约有何区别。您真的很自私。”
“对不住,因为只有在雨夜,楚暮才会一个人休息,我才有机会出宫。”
“臣并不想听这些解释,事情已经做下了,解释再多也无用。”
燕稷将刚滚好的热水倒进水杯中,很烫,但他还是喝了一口,因为他喜欢烫的东西。
雪姬不知燕稷现在是何种心情。可能会害死他的女人就坐在自己对面,他心里是厌恶多些还是愤恨多些……抑或和郦御一样,是她不能理解的平静。
“您刚才说时势可以人为,那这人为的时势指的是法神殒落后混乱的人界?”
“呵,人界乱了吗?”燕稷反问道:“按理说,镇荒海百万妖邪出逃,人界几乎无力抵抗那些魔兽、罪修,可据臣所知,除了法神殒落的传言,人界并未有任何妖邪祸世的消息。”
雪姬面色一凛。确实,这点确实太奇怪了。明明是首当其冲的人界,此时意外地安然无恙,彷佛百万妖邪没有外逃,镇荒海一切如旧。
联想到先前燕稷所说的胜负已定,雪姬萌生一个猜测。
“……已经有势力控制住了镇荒海的妖邪之乱,对吗?”
燕稷没有否定,亦没肯定。
一种窥探出真相的兴奋和喜悦冲击着雪姬,她情绪高涨起来,血气上涌红着脸又说道:“那这股势力很有可能早就占据了北方的自然灵地,说不定还包括其他地域的,可魔界因为这是一块是非之地并没有将精力放在此处,从而忽略了这里的异变。到底是何方势力如此胆大冒险,竟敢在不知法神去向的情况下贸然逾越界门占据人界北部……是远王或者浑王吗?”
雪姬沉浸在诡谲的风云变幻之中,渐觉有数不清的疑问想问。
“这胜者到底是谁!”这是她最想知道的答案。
然而早就推测出所有的男人已经开门撵客了。
燕稷站在门边,将雪姬的白雪红梅伞双手呈递,低眉顺眼道:
“娘娘,时间差不多了,臣还要赶路。”
雪姬不无留恋,却知道再待下去实在不合适了。她意犹未尽地走到门边,接过伞来,饱含敬意地鞠了一躬。
燕稷沉默地看着她弯曲的脊背,这一回他坦然地收下她的敬意。
“先生,我们日后怕再没有机会相见,妾身想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