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救一镇百姓,此身何惜?
众人听得心头一震,再看郁谨眼神已然不同。
赵侍郎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眉眼凛然的年轻人立在钱河县城墙上,连发三箭撞响晨钟镇住了场面,紧接着从城墙一跃而下,抱起摔倒的幼童。
堂堂王爷尚且如此,他又在顾虑什么?
号召镇上百姓暂时搬离,若是发生地动,就是救了一镇百姓的性命,若是没有发生地动,最多受些嗤笑斥责罢了。
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各位大人怎么看?”赵侍郎问道。
从京城来的官员便明白赵侍郎这是讚同了。
主官都讚同了,他们还说什么?
这种时候唱反调得罪的是堂堂王爷,没有任何好处。
地方官员心情有些复杂。
京城来的这些大人居然愿意随着燕王胡闹,等事后拍拍屁股回京了,留下他们被百姓在背后戳脊梁骨啊。
可他们似乎更没有反对的权利。
钱河县主簿嘴唇翕动想要说什么,被钱河县令拽了一下。
见无人有异议,赵侍郎道:“既然各位大人都讚成,就叫里正来吧。”
不多时一名老者出现在众人面前。
老者颇为激动,忙一一见礼。
“小老儿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王爷,见过各位大人——”
眼看里正都要激动得昏过去了,钱河县令咳嗽一声:“里正,叫你来是有一桩要事要说。”
“请县老爷吩咐。”比起对太子这般遥不可及的大人物的敬畏,里正对县令的敬畏显然更真切些。
作威作福的县令大人呢——咳咳,说错了,威风赫赫的县令大人。
里正悄悄擦了擦汗。
钱河县令板着脸道:“昨夜王爷在锦鲤镇歇下,突然有神人入梦示警,说锦鲤镇不出五日必地动——”
里正大惊失色:“竟有此事?”
钱河县令不悦拧眉:“怎么,王爷难道会开这种玩笑?”
里正飞快看了郁谨一眼。
入目的年轻人是他从没见过的俊朗,如挺拔的青松白杨,赏心悦目。
这么好看的年轻人,一般不会乱开玩笑的。
里正也不知为何闪过这个古怪的念头,而后才恢復了理智,等着钱河县令往下说。
“大人们的意思,是请里正即刻动员镇上百姓速速撤离此地……”
里正听傻了眼,等钱河县令说完,结结巴巴道:“这,这不成啊……”
“怎么不成?”钱河县令皱眉。
里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大人,王爷虽有神人入梦示警,可百姓们从镇子撤离后住在哪里,吃喝怎么办?家中财物又如何安置?”
“这好办。”郁谨接过话来,“镇上一千多人虽不少,但在郊外扎营几日由朝廷提供吃喝还是没问题的。至于家中财物,能带上的就带上,不能带的暂且留下吧,命比这些身外物重要。”
里正鼓起勇气道:“可那些猪羊鸡鸭呢?鸡鸭也就罢了,总不能把猪羊带走吧?要是留着猪羊几日不管就饿死了,百姓们可舍不得咧。”
郁谨听得眼角微抽,却也知道这些牲畜对普通百姓的重要性。
他略一沉吟,当机立断道:“就请里正找些人速速统计一下,凡家中有不方便带走的活物,朝廷按时价给予补偿……不,双倍补偿——”
“王爷!”众人齐齐惊呼。
朝廷拨下来的赈灾银都是有定例的,锦鲤镇若真发生地动怎么都好说,若最后只是瞎折腾一场,这个大窟窿可没办法填补啊。
郁谨淡淡道:“倘若没有发生地动,这笔亏空由燕王府来填。”
听他如此说,
众人这才没了话讲,不由拿眼去瞄太子。人家燕王愿意用王府的银钱填补亏空,太子就没一点表示吗?
太子十分淡定。
他没钱!
像他这样从小在东宫生活的能有什么积蓄,住了几个月的静园差点饿死了。
众人心中对太子的失望多了一层,面上自然半点不露。
“里正,这样可以么?”郁谨问道。
里正犹豫着点点头:“小老儿这就动员大家搬离镇子……”
实在有些不靠谱啊,眼见着天都快黑了,各家各户已经做上晚饭了呢。
当当当——
响亮的锣声很快就把镇上百姓召集起来。
以锣声示警或者宣布大事,这在大周各处都算惯例,所以人们一旦听到锣音都会立即从家中奔出查探。
“乡亲们,昨晚王爷入住咱锦鲤镇,有神人入梦示警,说咱锦鲤镇五日之内必发生地动,所以为了乡亲们的安全考虑,诸位立刻回家收拾细软, 暂且撤离镇子……”
镇上百姓登时惊了,第一反应是不信。
“里正,咱锦鲤镇百年来可没经历过地动啊。”有上了年纪的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