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你高兴得脑子都不好使了吗?”
“嗐,阿和,你别跟阿父一般见识,阿父是太高兴了。”相豫一拍脑袋,笑着哄小孩儿。相蕴和噗嗤一笑。还别说,这是她阿父能做出来的事情。“阿和,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学着给阿父做饭时的模样。”相豫不着痕迹岔开话题,一边拿手比了个身高,一边仔细看着小姑娘面上的细微表情,“那时候你才这么高,连灶台都碰不到,在地上垫了快木板,才勉强够得到锅。”小姑娘被他勾起了往事,稚气未脱的小脸浮现一抹甜甜笑意,“当然记得。”“那时候阿父被人诬陷,被官吏抓进大牢里,阿娘为了救阿父左右奔走,连饭都顾不得吃,我就想着,我人小,帮不了阿娘,便在家做做饭吧。”小姑娘笑着道,“可我着实不会做饭,烧出一锅黑乎乎的面汤来,阿娘见了面汤没敢端碗,倒是阿父把面汤喝完了。”相豫眸光微微一滞。——她竟然连这些事情都知道?“一边喝,还一边夸我做的好喝,是阿父喝过的最好喝的面汤。”相蕴和道,“我以为真的有阿父说的那么好喝,便也尝了一口,呃,像是刷锅水,不,刷锅水还要难喝。”那味道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直到现在,她还能想起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相蕴和的脸色有一瞬的扭曲,小脑壳摇得像是拨浪鼓,“太难喝了。”“也就阿父愿意哄我,夸我做的面汤好喝。”“阿父没有骗你,那的确是阿父喝过的最好的面汤。”相豫叹了一声。他为兄弟意气锒铛入狱,贞儿不仅没有责怪他,还为他左右奔走,动用一切关系把他救出来。救出来之后,没有问他半个字,更没有觉得他荒唐,只跟他说,她跟阿和在等他回家,若没什么事,便跟他回去,莫叫阿和担心。他随着贞儿深一脚浅一脚走回家,看到疱房浓烟滚滚,小姑娘被烟雾呛得满脸泪,却还努力睁着眼搅拌着锅里的面汤。听到他的声音,小姑娘一不留神从木板上摔下来,手上的皮都磕破了,却还仰着脏兮兮的笑脸,说着阿父你终于回来了。他看着怀里的小女儿,再看看身边面带微笑的妻子,那时候他就想,他得一辈子对她们好。“阿父还把我当小孩儿哄呢。”耳畔响起小姑娘软糯糯的声音,“明明一点都不好喝的,我又不是没尝过。”相豫回神,低头看小姑娘。怀里的小孩儿还是旧时模样,天真稚嫩,一脸孺慕,小小的模样与曾经被烟雾熏得黑漆漆的小脸逐渐重合。可模样虽一样,眼底的神态却不一样,曾经的小孩儿是风雨中摇曳的花儿,他时刻看顾着才不会凋零,而现在,小姑娘的眉眼依旧天真,神态依旧娇怯病弱,但却没了天塌下来都会有父母为她撑着的依赖。相豫心头一跳,眼睛眯了起来。——这不是他的小姑娘。他的小姑娘没那么坚韧,也没那么强大。半年的挣扎求生不足以让她无坚不摧,长成一个他都忍不住为之赞叹的枭雄之姿。没由来的,相豫想起话本里被鬼魂附身夺舍的事情。相豫立刻抬头看日头。即将入冬,日头已变得稀薄,但尽管如此,还是从云层中探出阳光来,一缕一缕洒在人身上,也洒在他面前的小姑娘身上。小姑娘被他逆光抱在怀里,身后是微薄日头,头上两只小揪揪被阳光染成浅金色,像是给她披上一层浅浅霞光,整个人都变得分外柔和软糯。——她不怕太阳。那就不是孤魂野鬼来附身。不是鬼,难道是山野里修炼多年的精怪?不信鬼神精怪之说的男人绞尽脑汁想着自己听过的戏文看过的话本。传闻这种精怪向往人世间的热闹繁华,一旦修成人形,便迫不及待来到人世间,领略一番人间的沉浮恩怨。——难不成眼前的人是精怪变的?可是,精怪图什么?图跟着他当反贼?图被人追杀风餐露宿?还是图它要的就是这种刺激,不大起大落的人生不足以说人生?“”简直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