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的坟墓挖好了。陈榆怀着不太明显的悲伤心情,将纸盒里的小狗残骸下葬。宋池蹲在坑洞旁,一动不动地盯着土壤深处的那团血污,鼻尖慢慢变红,然后吸了吸鼻子又跟陈榆说了声对不起。“别说没用的对不起,”陈榆开始变得不耐烦,“只要把钱还给我就行了。”“可是……”“我知道你钱不够,”陈榆拍了拍手心的灰尘,“明天我会去学校找你,到时候告诉你该怎么还我的钱。”“好。”宋池给小狗的尸体撒下最后一把土,“……明天我在学校等你。”陈榆用脚将土壤夯实,抬眼发现天边的夕阳已经彻底消失,世界陷入了深蓝的暮色当中。外婆的电话打过来了。“喂,外婆。”陈榆边说边看着宋池,“我马上回去,你放心。”挂断电话,她对宋池说:“我要回去了,你把这里收拾一下。”“等等。”陈榆刚要走,瞧见宋池慌慌张张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了项圈,递给她说:“这个,你不要了吗?”“你回去洗干净,明天拿到学校给我。”听见她的话,宋池点点头,默默地将项圈重新放回口袋。陈榆皱了皱眉,觉得宋池太听话了点。接着她冒出一个想法,看向宋池的那根银链,“在正式还完钱之前……是不是该拿个东西抵押?”“……嗯。”宋池不太理解,但还是应和了陈榆。“你脖子上的东西,”陈榆指向宋池,“可以拿下来吗?”宋池摸上自己的脖间,一瞬间有些犹豫,“这个是,我妈妈……”“可以吗?”陈榆打断他问了第二遍。“可以。”宋池低下头。陈榆伸出手,“取下来吧。”宋池抬手取下项链,小心翼翼地放在陈榆的手心。纤细的银制项链,还带着温暖的体温,小小一团,蜷缩在她的手心。陈榆收下项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在原地的宋池默默地看着陈榆离去的背影,直到天幕最后一丝光线消散。市区夜市街的烧烤店后厨。宋池一直到半夜还在清洗那条项圈,可是干透了的血污无比顽固,怎么洗都没办法彻底洗干净。他坐在昏黄的室内,外面是客人的催促声和交谈声。谭山从外间进来,一脚踹到宋池身上,“你干什么呢?学会偷懒了?”宋池身体倾斜了一下,转头看向谭山,神情平淡,仿佛看不见谭山脸上怒气。谭山是宋池的表哥,唯一一个愿意让宋池给他打工的人,平常也会给宋池提供住宿。“我现在出去。”宋池边说边将项圈放回口袋,起身走出了厨房。谭山脸上怒气更盛,觉得宋池今晚有些心不在焉。十二点,宋池结束了自己的工作,交完班后来到一件狭小的隔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床尾有一张小桌子。绝大多数时间宋池都是住在这里。他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眼前浮现出纸箱里小狗的样子,愧疚的感觉再次灌满了胸腔。宋池翻身将脸埋进枕头,摸了摸自己脖子,空荡荡的。城市另一端,陈榆晚饭后被父母接回了自己家,妈妈以为她因为小狗的事情很伤心,特意答应她这个月多给她一倍的零花钱。拿到零花钱的陈榆百无聊赖地逛着社交软件,看见自己的摄影账号上寥寥无几的粉丝,变得有些烦躁。比起小狗的死,她更在乎凭什么别人的账号粉丝比她多出一倍。“明明他拍的很烂。”陈榆忿忿道。扔开手机,陈榆视线落在了桌上的那条项链。她用指尖将项链提起,看着它在半空中左右晃荡,反射出细碎的流光。差点忘了,怪胎还欠她五千块。在后半夜的寂静时刻,陈榆心里出现了一个计划。第二天课间,陈榆打算去办公室抱作业。她刚走到三楼,在走廊的楼梯处,一个拐角的视线盲区看见了宋池。除他之外还有几个跟她同班的男生。几个人围着宋池谈笑,期间时不时推搡一下他,没有直接的攻击动作,却处处不怀好意。宋池却无太多反应,看不出任何的不开心,陈榆远远地看着,分不清是他假装还是发自内心。
“喂,王昊。”陈榆走下楼梯,叫了一个领头的男生名字,“教室没水了,去搬一下。”“凭什么?”王昊回过头问。陈榆懒懒地斜靠在墙壁上,随口说:“今天不是你值日吗?”“我值日又怎么了,不想去。”“无所谓。这是你的事。”陈榆说完打算离开,还没走出两步便被王昊叫住说:“今天作业你没记我名字吧?”“英语作业吗?”陈榆偏过头思考了几秒,“我忘了。”漏交作业记个名字当然吓不住王昊,不过班主任是他亲姑姑,对他的严厉程度不下于他自己的爸妈。少则动口,多则打骂。碰巧陈榆是学习委员,偶尔能用记名字这种小事要挟下王昊。“到底记没记?”王昊开始紧张了。“我说了我忘了。”陈榆转过身,“如果你现在去搬水的话,或许我能记起来。”“去就去。”王昊并不算是恶劣的小混混,一中不会允许坏学生的存在,所以王昊大多时候都是嘴硬着偷懒,吓一吓很快就会听话。说完王昊便带着其它男生一窝蜂地离开,去一楼搬饮用水。见人走后陈榆退后几步,折返回宋池面前。“你们是朋友?”她问。宋池点了下头,“嗯,他们是我的朋友。”“是吗?”陈榆狐疑道。怎么看都不像是好朋友之间该有的样子。不过宋池的表情告诉了陈榆,他方才的表现不是装出来的。陈榆有些想笑,心里暗自嘲讽着宋池。连被人欺负都看不出来,他脑袋怎么长的?“项圈呢?”“在这里。”宋池一直随身带着那根项圈,放在了校服口袋里。陈榆接过项圈,看见上面没洗干净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