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劫?”司命星君诧异道,“昆仑神女如今不过千岁,刚入真仙之境,若有遇上生死劫的可能,那也是万岁以后了。”更何况,也并非所有神仙都会遇上生死劫。司命星君不太明白她的杞人忧天,两人说着话,穿过一重门阙,眼前的景象倏然一变,陡然从白昼踏入了黑夜。但此处的黑夜并算不得黑,因为有无数星星闪耀,像是将一整个无垠的宇宙都浓缩到了这样一片空间里。银河的光带铺满这片空间,群星被划分三垣四象二十八宿,隐约能看见无数的星官在星群中穿行的身影。昆仑在西,昆仑星象亦在西方天域,一条蜿蜒光带自虚空浮出,司命星君和姒瑛一前一后踏上光带往西天行去。沈丹熹还从未来过万象星宫,单是看到他们途经的星群,都被眼前星汉灿烂迷花了眼。眼下漫天星象混乱,实难进行推演。姒瑛从鸿蒙水鉴所见的结果,沈丹熹将遭遇的,已不是什么生死劫,而是必死之劫。她从天宫无功而返,枯坐于鸿蒙水鉴良久,最终决定亲自去查明缘由,找出化解之法。从姒瑛进入鸿蒙水鉴之后,雾中画面便消失了,笼罩在沈丹熹四周的雾气也重新收束,落回鉴盘中,复归一团混沌元气。沈丹熹的身影自雾中脱出,回到现实,怔怔盯着水鉴中归于平静的混沌元气。她的母神不知道她会被穿越女夺舍,也不知道她会被困入九幽,只因看到这么一个预示,就为了她踏入这样一个可能有去无回的地方。沈丹熹走近鸿蒙水鉴,试图往里窥看,如今她已经出来了,母神却没能回来。她这样想着,埋头就想扎入混沌中,忽而被一股大力抓住后领,猛地扯出来,跌至地上。一道声音突兀响起,“姒瑛以己身替你担下生死劫,以她的命数换你的一线生机,不是让你跟着她一起跳入混沌的。”只见盛载混沌的鉴盘忽而闪过流光,流光从盘面上的刻纹上淌过,没有惊动鉴中盛载的混沌元气,反是在鉴盘边缘汇聚成型,凝结出一张似人非人的模糊面容。这张面容并不稳定,就像是人面映照于摇晃的水波中,五官时常变幻。沈丹熹被它一席话砸得脑中嗡然一声,激动地伸手一把揪住那张怪脸,迭声问道:“我母神怎么样了?你说她为我担下生死劫是什么意思?她、她……”她用她的命,换了我的生?她在九幽所消耗的,是她母神的命数?她在九幽时,曾经那么痛恨自己恒久的寿命,无数次地恨不得早日魂飞魄散,化为飞灰。可原来,那么长久的岁月,都是母神在保护她。沈丹熹心脏紧缩,声音打着抖,最后一句话怎么也吐不出口。怪脸被她抓得哇哇叫:“放肆!吾可是鸿蒙水鉴的器灵,是天道圣物!连姒瑛都对吾尊崇有加,你竟敢如此对吾,放开我!”沈丹熹充耳不闻,手下的动作更加放肆,她紧紧抓着它的脸,五指指甲都抠进怪脸脸颊里用力撕扯,“把我母神还回来!”那张扭曲的怪脸被她撕扯的五官完全变形,眼珠子差点滚进嘴里,只好叫道:“姒瑛替你担下生死劫,你的劫数未过,最终是生是死还未有定数,她自也无法回来。”沈丹熹动作一顿,紧缩的心脏舒缓开,她放松了手里的力道,将器灵被撕扯移位的五官抠出来,重新给它按回原位,“你的意思是,我母神还活着?”器灵摆脱她的魔爪,缩回到鉴盘里,只有声音传出来,“生死劫,劫数未过,生死难有定数。”沈丹熹立即追问:“如何才算劫数已过?”水鉴器灵道:“你的劫数因何而起,便能因何而终。”沈丹熹在水鉴器灵的话音中,陷入沉思。她的劫数如果是因穿越女而起,如今劫数未过,看来穿越女的确还没有离开。而且这背后,明显也并不像那所谓的“系统”所说的那样,这是一本书,沈薇穿越的目的只是为了拯救殷无觅这个反派,不让他祸害三界这么简单。系统才是背后的主谋,不管它想谋的是什么,只要是它想的,那她便绝不能让它达成目的!沈丹熹抬眸问道:“你是天道圣物,你说的话,是天道示意么?”水鉴器灵摇头道:“吾收到的最后一个天道示意,便是你的生死劫,自此之后,天道已经静默百年了。”沈丹熹垂眸思索,沈瑱下凡历劫本应是天机,就连她和母神都不知他投生到了何处,投生成了何人,系统却能精准地找到他,并安排好穿越女投其所好,可见他们定是有方法可能窥见天机的。天道静默,是因为这个原因么?沈丹熹沉吟良久,在心中罗列她目前得到的信息。从在九幽之时,她通过时不时飘入意识的梦境,能见到沈薇的一些经历,到她回到身躯为了解契进入契心石,从而得知沈瑱历劫的真相,再到现在她从鸿蒙水鉴中看到母神和沈瑱的这一段过往。或许天道并非没有示意,只是祂将这些信息都拆碎了,通过不同的天道圣物传递给了她。她就是那个令系统始料未及的意外。沈丹熹悄无声息地进了母神闭关的殿宇,又悄无声息地出来,就连留在沧琅院中的桑濯姑姑都没察觉,只有漆饮光那只长尾山雀蹲在树叶上等着她。漆饮光透过山雀的眼,看着缓步向他走来的人,熹微的晨光照亮她白皙的面庞,难得地,照亮了她幽暗的瞳孔,仿佛将她眼底的阴霾都照化了。她变了一些。“殿下见到女君了?”漆饮光问道。沈丹熹捧起枝叶上的小鸟,摇了摇头,“没见到她。”但她早晚会再见到她。生死劫么,她想要生,阻她者便得死。
沈丹熹仰头,望一眼天边悬空的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