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就免不了变一回落水狗。沈丹熹扬首环视一圈池中荷叶,确认水中荷叶的分布。她抬起双手,指尖自身前灵活地点过,在半空落下一个个灵光,就如在棋盘上落子,将水中荷叶分布拟现身前。复刻完成,沈丹熹垂首盯着身前“棋盘”沉思,伸手移动代表荷叶的“棋子”,拆解这一座水池上的阵法。起初每一次对棋子的移动,她都需要思索良久,有时一朝棋差,满盘皆崩,她又得重头来过。沈丹熹移动棋子的动作变快,指尖像跳动的蝴蝶,棋盘在她手下不停地变动,终于,移动完一枚棋子后,她的动作猛地一停。一道白光迸发,相继串联数个光点,蜿蜒成线,形成一条路径。成了。沈丹熹抬手轻轻一推,身前的“棋盘”飞落至水面,水中荷叶簌簌而动,不断变幻,亮起一条通往彼岸的叶子路。她飞身而起,脚尖点住发光的荷叶,身若游龙,飞掠而过。她的到来似惊动了这一处宁静的空间,周围浮光跳动,宫殿门扉“咔哒”一声,为她开启。沈丹熹抬步而入,却未能在殿中找到母神的身影。
大殿当中空旷寂寥,唯有正中一座台面上,摆放有一墩直径十尺左右质地古朴的圆盘,圆盘中心处略微往下凹陷,当中盛着一汪似水非水,似雾非雾的混沌物质。沈丹熹认得它,“鸿蒙水鉴。”这世间有神器万千,但自开天辟地以来,流传至今的天道圣物却只有五件,鸿蒙水鉴便是其中之一,也是昆仑所有的唯一一件天道圣物。她微微睁大眼眶,瞳孔深处映照着水鉴当中那一汪混沌元气,心神被牢牢抓住,眼中所见,心中所想,唯剩下眼前这一团混沌,一时间将什么都忘了。沈丹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伸手往水鉴探入。鸿蒙水鉴中那一团平静的混沌元气忽而动荡起来,吓得她指尖一颤,猛地清醒过来,急忙缩回手,往后退开。但鸿蒙水鉴当中那一团混沌元气却动荡得越发厉害,倏然冲出盛载它的鉴盘,往四面扩散开来,将沈丹熹淹没进满溢的雾气当中。沈丹熹自混沌雾气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逃离的脚步一顿,往那里走去,唤道:“母神。”四水女神姒瑛站立在殿中,身影越来越清晰,她就站在这一墩鸿蒙水鉴旁,却对沈丹熹的呼喊全然没有回应。“母神,阿娘!”沈丹熹大步往她跑去,却无论如何也近不了母神的身,她们当中像是横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肉眼所不能见的鸿沟。在沈丹熹急切的喊声中,紧随着,又有另一道身影自雾气中走出,熟悉的声音传来耳边。沈瑱道:“姒瑛,抱歉,这一切的过错在我,我无法把这一次历劫当做可以被遗忘的过眼云烟,任由她被囚入九幽,烟消云散,而我却回归神位,继续做我的昆仑神君。”她看见自己母神皱起眉头,姒瑛的眼神清而冷,似乎早已料到沈瑱会说什么,因而并不觉得惊讶。只是理智地分析道:“天宫圣物劫钟鸣响,你应劫下凡,是为辅助大荣的帝星登位,为人间开创五百年的盛世太平,在你历劫的命数当中,是不该出现这样一个人的。她来历未明,扰乱人间大势,才会被天道降罚,封入九幽。”沈瑱闻言,摇头苦笑,“姒瑛,你这样的想法,同人间那些昏君亡国之后,却将所有罪责都推到‘祸国妖姬’身上,有何差别?”姒瑛愕然地盯着他,张了张嘴,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片刻才道:“至少,等查清她的来历。”“人间一日,九幽一年,她不似我们,没有那么长久的寿命可以在那种地方空耗。”沈瑱说道,已是早就打定主意,前来这里,只为告知她一声,并不是要与她协商。姒瑛这才动了怒,气恼道:“九幽之地,只进不出,昆仑镇压九幽门户,你身为昆仑之君,要带头打破天规么?”“我说过了,一切过错在我,天道降罚也该降在我身上。”沈瑱转身往外行,说道,“若是我一去不回,微微便拜托你了,我相信她能成为一个比我更好的昆仑之主。”“姒瑛,对不起。”沈瑱大步踏出门外,从拂开的雾气中,沈丹熹瞥到了一个裙摆飞扬的身影,她怀里捧着一个宝匣,脚步轻盈地踩过荷叶,飞快往这里跑来。看见沈瑱,她眸中透亮,脸上的笑灿若朝阳,高兴道:“父君,猜一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庆贺你历劫归来。”沈瑱脚步匆匆,并未在她身边停留,擦身而过时,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说道:“等父君回来再看。”宫殿内传来母神怒极的呵斥,“沈瑱,你混蛋!”一条白练从殿中射出,拦住沈瑱去路。她抱着匣子,惊愕地退到一旁,看她的父君和母神对彼此大打出手。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次想要上前,却又犹豫着不知该出手帮谁。身处这方的沈丹熹终于明白,她为何跨越不过那无形的鸿沟,去到他们身边了。鸿蒙水鉴中所盛放的,乃是开天辟地之后唯留下的一团混沌元气,其内无时间无空间,一切皆无,却又能从这无中生发万物。鸿蒙水鉴不受时间的限制,如今雾中所显现的景象,是过去。这个过去正按照她记忆中的轨迹前行着。沈瑱还是走了,沈丹熹捧着那个没被打开过的宝匣,跟着母神一起进了殿中。她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但母神的注意力却不在她身上。姒瑛注意到了鸿蒙水鉴的动荡,快步走回水鉴台边,垂首往内看去,她的表情凝重,眉头深拧,似看到了令她极为难以置信之事。“母神,父君是要去哪里,要去找谁?”沈丹熹看着过去的自己走到姒瑛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