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一道近在两人耳边的女声突地插言,梅长苏还好说,夏江却是猛地一惊,差点儿闪跳开来。“好吃吗?”她又问了一遍。“难道东方姑娘没有听……”“我就只问,好吃吗?”堂堂悬镜司夏首尊一时之间竟然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她。“看来不是好吃也不是不好吃。”东方凌歌撇了撇嘴,忽地伸出左手拍了夏江肩头一掌,他反应不及给推得侧了身子,腰带左边里的药罐顺势被另一隻手迅速地收了过去。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快得连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仿佛她什么都没做,却又做了一件令人无比错愕的举动。当然,错愕的人只有夏江。那一天,就算是他毫无防备被这个女人偷袭,可今日面对她,自己可没有放水啊……破解了“江自流”也就罢了,没想到她出招时,自己竟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来不及……夏江戒慎起来,目光紧紧地跟着她的动作。东方凌歌上上下下地拋了拋药罐,将它放进了袖子里,看着面前全身紧绷的夏江满意地勾起嘴角来,她知道,这位夏首尊已经有那份自觉了。哪份呢?她----东方凌歌,是个能无死角碾压他夏首尊的高手。“好多了,”梅长苏冷冷地瞧完了又一齣插曲,神色犹如胜券在握、嚣张低语的恶魔,“夏大人,你真的觉得我输了吗?你看看,你根本就奈何不了我,而我也根本不用怕你。”夏江定了定神,心思一转,道,“东方姑娘好身手啊,这样的才华,当一个侍卫被人利用难道不会不甘心吗?”“垃圾话满天飞啊,夏大人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只喜欢当下属,啊,算了,你不懂,”东方凌歌暗暗估了估时间,随即恶意地道,“夏大人,你知不知道看你这样要搞垮靖王、弄死长苏的姿态,让我觉得很熟悉?明明实力天差地远、长相天差地远,甚至连个性都一南一北的,你到底在做什么呢?又或者说……”“你在害怕什么呢?靖王吗?”夏江猛地攒紧了拳头,利鹰一般的双眼燃着滔天的杀机朝她袭捲而去。“你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她继续道,“你、我、长苏,咱们三个人心知肚明,十几年前,祈王殿下曾计划裁撤悬镜司,不是吗?这个建议想当然尔被皇上驳了回去,可是只要等将来祈王殿下登基,马上又可以实现,不过殿下走了,你侥倖安稳过了这些年,直到靖王上位了,你又开始警惕了,他可是祈王殿下一手拉拔大的,肯定也是讨厌悬镜司这样的机构存在,于是你又想要斩草除根,和誉王萧景桓那个傢伙勾搭上了,我说得对不对。”梅长苏从她一开始说话便有些怔愣,但到底晓得东方凌歌是何身份,立刻便回过神,接着道,“还有一点,若是祈王殿下真的裁撤了悬镜司,他起码还能让夏大人您有个好去处,可是靖王就不一样了,不把你五马分尸,已经算是宽大了。”说到后来,语调已经隐隐带上了一层愤恨。夏江面色难看至极,“就算靖王撤了悬镜司,也不至于如此恨老夫吧?”“那就要问问你自己当年做过些什么!”梅长苏猛然拔高了一个声调,显而易见地怒了,“你为了保住悬镜司、保住手中的权力,不惜害死一代贤王,又把七万赤焰军冤死在梅岭!如此恶魔般的行径,难道永远都会不为人所知吗!!”“你!”东方凌歌身形一飘,右手用力抓住夏江朝梅长苏颈骨攻去的手腕,狠狠地一扯一甩,他整个人顿时横飞了出去,“磅”地一声砸在柱子上。一口鲜血剎时喷涌而出。“卑鄙奸佞无耻之徒!”她大喝道,不知怎么地突然动了真气,许是梅长苏的怨愤影响了她,东方凌歌只觉自己全身上下正正充斥着浓浓的怒意,“夏江!你为了自己的后路也罢!但是祈王殿下是何等样人,你就算相信不了朝廷也该相信他的为人!保住自己的命脉很正常,但到底是什么让你能为了一己私欲,进而残害七万赤焰忠良!他们到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晓得为何友军的剑突然间就对准了自己的喉咙!凭什么?凭什么你一个人的命竟然要拿七万条忠君爱国的英魂来抵!”“你根本不配做这悬镜司首尊!也不配做人!”“真正背叛大梁的,是你----夏江!你用你引以为傲的阴谋毁掉了一座赫赫威名的帅府、结束了大梁百姓期待的安稳盛世、更害死了能带来这安稳盛世的祈王殿下!”“你不觉得你很可怕、骯脏、丑陋、噁心吗?”“夏江,你顶多只是个用两腿行走的无德败类,别看你平常一脸伟大的模样,撕开这层皮后倒是长得不堪入目啊,怎么,不是要照出人的真肺肠吗?你要不要照一照你自己的?”“光想我就要吐了!”“省省吧!留着你废物一般的体力到萧选面前哭诉吧,”她一踢踹翻了夏江,抬脚轻轻点了点他的喉咙,低下头道,“你该庆幸你没有长着一张更难看的脸,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自己别下死手呢。”梅长苏愕然。哪怕东方凌歌说出了他的心里话,都无法减消半点他的惊怔。他从来没有见过东方凌歌如此愤怒、狠绝、满盈杀戮之气的模样,更别提情绪失控----包含中乌鹃毒那一次----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这个双手紧握成拳以致骨节微微泛白、仿佛费尽了全身气力以免就这么踩死夏江的人,双眸里似乎都隐隐散着令人胆颤的血气。他回过神来,压了压遭杀意激起的不适感,慢慢地、一步一步绕近东方凌歌的身侧,抬起手稍稍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臂,轻声道,“东方。”她并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