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黑衣人迫仰头闷哼一声,侧身吐了口血,意识不清了。严宁暴跳如雷揪着他的衣领就往半截破庙拖去,踏过门直接甩在地上。她拿出那颗葛郎中给的护元丹,径直往这人嘴里塞去,见他不吞咽,又往他胸口打了一掌。黑衣人猛地一咳咽了下去,但这护元丹仅能保他片刻。他醒了。“快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闭嘴不答,严宁拔剑抵在他咽喉处。这人惨笑一声,说道:“你救我,又要杀我,这是何——”他突然停顿住,看着那把剑情绪激动,正色说道:“你可是仙云宗的人!”“是,如何?”严宁眼色一凛,视线从剑身转回,不曾想事事竟都与仙云宗有关。他拿出方才那本书卷,但已经不能称为书卷了,只有薄薄的一页,边角破损。是残卷。“拿着这个回宗门,告诉天尊,魔尊未死!那刺客杀的不过是他的一具躯壳!”“你说什么!?”严宁再次揪住他的衣领大喝。冷汗像蚂蚁一样沿着后脊背爬上头顶,她猛地一颤,心中徒生恐惧。“你看到这个……自然明白。”他把残卷推到严宁手上。那上面记录了一种秘法,寻找与原身相同命格八字的人,抢夺他的身体,融合他的元神,即可以将他的一切化为己用……包括他的修为。“所以他为何总带面具示人,我也是才偷听到的,一年前,魔尊的身体腐朽,但他此次的躯壳因为意识过于强大无法吞噬,被原主夺回身体自尽而伤到了元神,两人都救了回来,本是休养后再进行仪式,可那刺客来得不凑巧!魔尊的元神还在祭坛用灵力封存,只要找到下一个人,他就能复活!”严宁感觉血液凝固了,变成冰在身体里缓缓流动,锋利的冰刺聚到心脏,每搏动一下,就要从心口刺出冰刃。她两手的抖动快要把那薄弱的纸张扯破。只一眼,她再也不敢看了,也不敢去想,防佛只要动一丝念头,脑海里就会出现他的模样,他的声音,心就快要被那柄龙血剑捅烂。竟然是自己亲手杀了他……她撕碎了那本残卷,碎片落雪般坠向地面。“也好……这种东西就不应该存在……”黑衣人见她撕碎残卷,表情欣慰,但转瞬紧张起来,“快走!魔道的人追来了……咳!”严宁的意识终于被拉回现实,这才感知到靠近的气息,让她冰冷的身躯再度添上了一层霜,来人是魔域二长老。她明白了,这比夺舍更残酷的秘术,承载的躯壳体质与修为大千世界难寻一个,更何况长秋的修为堪比仙术。他救了慕成寒,却刚好被发现带回魔域幽禁,直到上一具身体残朽……
“快走!消息……务必传到!”脚边的黑衣青年往自己胸口拍了一掌,气绝而亡。二长老的气息急速靠近,月影已下,严宁藏在倒塌的墙堆后面,用发颤的手凝出结界。记忆像刺,每一瞬,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疯狂的刺入她的心。是他,大殿上似是慵懒的眼神不是冷漠,是苍凉。交战时,他犹如夜晚盛开的昙花一般乍现光华,但最终枯萎凋零,落在蔓延的血泊里。当时邪气充心的严宁不理解,但她现在明白了,若不是他一心求死,怎可能那么顺利!严宁抚着自己的唇,那伤口的结痂早已消退,甚至连伤疤都没有留下。“你知道魔尊为什么吻我么?”“可能是……太痛了吧。”眼泪潸然而下,二长老也踏进门,他眼前凌厉的视线像是透过墙壁,直射在身上。不能死,长秋还没看过竹海的浪,还没真正吃过桂花糕,他还没追上那只白色的蝴蝶,也没闻见栀子花的香。他还没自由过。她手背快速擦去泪,握紧了剑,准备与面前的恶魔决一死战。但二长老没有前进一步,他挥动双手,一股灵力袭来,本以为是攻击,但没想到周身结界加固了!严宁正在惊愕不解时,又有两道身影从门外跃至。“殷十一,可找到那人!”魔域大长老逐阎,他还未走近就对二长老质问。“自尽,残卷已经被毁。”二长老殷十一指着地上刚刚死去的暗桩。“死倒是便宜他了!”三长老曲魔声音嘶哑难听,“竟然敢偷盗秘术!”逐阎思忖片刻,沉声说:“想来仙道不止安插了这一个间谍!回去查,有一个杀一个!”他又转向殷十一,“近日,你可曾有那个女刺客的消息?”“还未。”二长老冷言回应。这是什么意思,明明七日前还与他打斗过,而且刚刚竟然加固了结界,不然他们一落地就发现那个女刺客就就面前。“务必把她找出来!魔域不可一日无主!”逐阎说毕,大步离开起身飞走,其他两人也跟在其后。严宁丢了力气,半蹲的身子颓然落在废石墙堆里,潮湿腐烂的空气充斥着她的鼻腔,冰冷的月光从塌陷的房顶缝隙中落下。她做错了太多,也知道了太多,她的思绪混乱至极。但二长老殷十一定有别的想法,而且,他是妖……或许与长秋有着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