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秋抬起垂下的眼眸又看回镜中的自己,在他心中,无论自己怎么直起后背,总觉得有种穷酸样。但实际上,他半长的黑发慵懒蓬松地乱在头顶,镜子四周围绕了一圈镜灯,精致立体的脸暖白暖白的,鼻梁骨纤长高挺,泡澡的热气让他的唇上了颜色,水润中泛着淡红。沐浴球化开的泡泡里自带精油,沈长秋成熟的骨架上附着的皮肤,细腻又富有光泽。他抬起手腕嗅了嗅,淡淡的玫瑰香气,似乎还有一股茶的清香,好闻极了。他换好睡觉穿的短裤和短袖,而他的睡衣,就是窜了色的旧衣服临时充数的。主卫门轻轻打开,新鲜的空气涌进,门口地上摊了条白色的厚重毛巾,他奇怪捡了起来。他不知道那是地巾,脚开门前已经在脏衣服上蹭干了。她的房间黑极了,衣帽间也关了灯,窗外是滇池,夜幕下没什么光线。沈长秋光着脚怯生生靠近房门,拿着脏衣服准备从她房间出来。门外过道,他的脑袋先冒了出来,做贼心虚地打量四周。这个角度看去,客厅像是没有人,很安静,对面几扇门也关得严严实实。但他放宽心刚跨出一步,脚底前掌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差点大喊出来。“啊!唔……”他捂住嘴,面部扭曲嘶嘶抽气,脚趾头也在狰狞。不是,她家地上,怎么这么多暗器??沈长秋借着走廊的光线抬脚一看,无奈哀叹,竟然又是那个耳钉!?不过这次,长长的耳针那头扎进了肉里,像是给脚底板镶嵌了个发光的小钻石。这种装饰,大可不必……他含泪拔了出来,再度捏着那枚被自己踩过的耳钉,准备将它和它玄关的同伴放在一起,顺便找酒精棉消个毒。要不然,按照对严宁今天的印象,她下次很可能就忘了。但是她人呢?在路过客厅去玄关的路上,沈长秋看见了她,她蹲在餐厅旁的开放式厨房里,不知道在倒腾什么,但是餐桌上那堆玻璃杯和碗倒是不见了。这间开放式厨房是西厨和水吧,没看见油烟机和灶,但右边还有一个门,或许里面是中式厨房。沈长秋轻轻放好衣服走近,她穿着灰色丝绸般的长睡衣睡裤,好像也洗了个澡,头发柔软的披在身后。她的左手不经意揉在脚踝上,右手戳着一个橱柜下的面板,嘴里嘟嘟囔囔,语气听起来不太好。严宁含着薄荷糖,蹲在洗碗机前无语极了,这破玩意不是吹嘘很好用吗,为什么按按钮没有反应??“你……在做什么?”沈长秋清澈的声音落在耳侧,严宁一顿,侧过头看了一眼立马转了回来,似乎哪有热气扑在眼前。
可谁知沈长秋也蹲在她身后,“洗碗机吗?怎么了?”他伸出指节分明的手,在不亮的触摸屏上点了点,又按了按开机键。“坏了吗?”他凑近些问,两人的脸颊的距离,不到五厘米。“……”沈长秋说话的气息就在耳侧,严宁从来不知道自己随手买的泡泡球有这么香,一共六个,每个味道都不一样,这次好像是白茶玫瑰。还挺适合他,青涩中带着些香甜。他手和胳膊就在眼前,皮肤白皙却有力,严宁脑子被香气冲昏了头,也不对劲了起来,像某位大家的讽刺的俗人,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再从白胳膊联想到方才宽肩细腰不着一缕的他,不壮不瘦,有着不够成熟的少年气息,似乎每一处都……恰到好处。浴室里的他比自己想象的,比昨天在医院时的……更加……他怎么这么白。“你怎么这么白?”严宁莫名启唇,一说话,含着薄荷的嘴里凉凉的。等等?!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震惊怎么会把脑海里的话说了出来。“……”这次轮到沈长秋说不出话了,他的呼吸明显一滞,身形一跌,刚准备收回的手,没蹲稳似得扶住了橱柜门,严宁没看到,他从胸口红到了头顶。“……天、天生的……”沈长秋的声音像是强迫自己从嗓子里挤出来,他本以为这件事已经翻篇了,没想到严宁又冷不丁冒了这么一句,将他拉回方才尴尬至极的场景。而她方才话里带来的气息,竟然……又是薄荷……氛围有些诡异的安静,沈长秋定了定心神,喉结滚了好几遍命令自己冷静,而后先开了口:“刚才……不好意思,弄得你一身水,嗯……你这个洗碗机怎么了?”“没事……”严宁捂着嘴随口接话,清了清嗓子也正经道:“嗯,洗碗机好像坏了,没有反应。”“你插电了吗?”沈长秋下意识问。严宁回过头看向他,见了鬼似的一脸难以置信,她怎么可能会犯这种愚蠢的低级错误。“插了啊。”她还是打开旁边的橱柜门,下面的电器使用的几联插座都装在了这里。沈长秋头钻了进去,又打开隔壁水池下面的柜门看了看,他拿出一个插头举在严宁面前,“严警官,你插错了,那是净水器的,这才是洗碗机的。”“不可能……”严宁眯起眼睛无语状,但口气不容置疑,沈长秋眨了眨眼再次探身,突然,面前的洗碗机触摸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