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分明是他自己撕破的。”“他在说谎。”“不能信他。”……一片吵闹声中,司故渊接了那张符纸,像是听不见那些乱成一团的声音似的,只垂眸看了一眼,点了下头:“是破了,用不成了。” 是谁“那是他自己撕的!”“不是我们!”“怎么能冤枉人!”……风里的声音更为激动地吵嚷起来。别说是这些声音, 就连医尘雪自己都没想到这个人会这么顺着他,真看了灵符,真应了他的话。“道长……”医尘雪想问他听没听见他刚才说的那个名字, 却又在触及对方的视线时顿住了话。司故渊在看他:“怎么。”那张脸如同往日一般带着平静的冷感,医尘雪突然觉得,这样就很好。他垂了眸子, 良久才应了声:“没。”“道长,你是怎么……”医尘雪本是想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但话到一半便又觉得这问法不太对,人家未必就是在找他。所以他改了口:“这些声音说你在城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又为何从我身后来?”既是在城内, 便该从城门口出来,而不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他半张脸都掩在狐裘里,说话便有些闷闷的。司故渊半垂着眼, 视线往下移了一些, 静默片刻才道:“城内找过了。”只这一句话,医尘雪就抬了头。这人说在找他?司故渊继续道:“这城不止一处出口, 我沿着一条山道走过来,并未绕路,应当是这阵内有古怪, 无论走哪条道,最终都会回到这座城池。”“嗯……”医尘雪有些愣神,只闷闷地应了声。司故渊目光落在他紧抿的唇上:“你听见我说话了么?”医尘雪:“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医尘雪心不在焉的, 应声的时候连眼都没抬。一片沉默之下, 那些嘈杂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像是疑惑这二人怎么不说话了,也跟着噤了声。不知过了多久,医尘雪才听见近处的人问:“很冷么?”“嗯。”这声是下意识应的,应完了医尘雪便回了点神,补了一句,“其实也没有多冷。”其实是冷的,平日里抱着手炉都冷,现下没有手炉,又困在这阴风不断的阵里,指尖都是冰的,怎么搓都搓不热。但他不想让这个人知道这些,出于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的缘由。然而,他才说完“没有多冷”,一阵冷风便吹过来,他脑袋下意识往狐裘毛领里躲了躲,闷着咳了几声。
抬眼,正正对上司故渊的视线。“……”“这风里的味道……有些呛人,不招人喜欢。”医尘雪编了个勉强能混过去的理由。城内的怨煞气息裹挟在风里,他确实不喜欢,算不上假话。司故渊往城门的方向望了一眼,“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于是又是长久的沉默。以往不会这样,司故渊不说话时,医尘雪总会将话带起来,但今日寡言少语的却成了他自己,这种沉默便显得格外明显。从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开始,从他听见那道清冷的嗓音响在自己身后开始,一个念头就始终在脑海挥之不去。他十分在意,这个人究竟知不知道他是谁。但他终究没敢问。人总是如此,对未知有所期待,却又害怕它的到来。医尘雪想,他已是死过一次的人,现在同死了也无甚区别,却在今日,为了一句话如此纠结和害怕,实在说不过去。这不像他。最终,他先开了口:“道长,你在城里见着流苏了么?”想起来被纳进阵里的还有别人,他又补了一句:“或是其他人。”他问完,视线投落过去时,司故渊却偏了视线,没在看他。默了好一会儿,司故渊喉间滚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没有。”医尘雪“哦”了声,没多想。“你们要找谁?”“是那个模样清秀的小少年吗?”“他在里面哦。”“进去就能找到了。”……那些声音在此刻又响了起来。医尘雪眉心微蹙了下,疑惑地看向司故渊:“道长,你不是说,城内找过了,没有我,也没有别人么。”既然笃定了城内没有他,便是将城内每一处都寻过了,没见着人,才会出城顺着山道来寻。可照这些声音的说法,城内分明是有人的。或许是流苏,或许是裴时丰,总归是有人,而不是这位道长口中的“没有”。但医尘雪想,这人即便不喜流苏,却也不会因私说谎,况且他同裴时丰又没有什么恩怨,说没看见人,便是真的没看见人。可……该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在找了城内的每一处之后,也没见着人呢?要么,便是这阵中有什么古怪,让这位道长同流苏他们错开了。要么……便是这位道长从始至终寻的只有他一个人。医尘雪眯了眸子:“道长,你在城内,是怎么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