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抬了眼看向司故渊,敛着笑意的同时偏了下头。“道长,你好生奇怪。”“我只是想知道你盯着我看的原因,奇怪在哪?”司故渊神情依然是冷的。“哪里都很奇怪。”医尘雪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胆子,和一个半夜爬人屋顶的人顶着月亮理论,“会飞却攀人房檐,问我原因却像是刻意引着我说话。”“你并不认得我。”司故渊驳他。“是,我们不认识,若不是第一次见,我都要怀疑你别有所图了。”不认识,自然就没有什么刻意引话的说法,只能是医尘雪自己的臆想。“你刚才,看到我飞了?”司故渊又问。“看到了。”医尘雪点了下头,“唔……道长要因为这个灭口吗?”问是这么问,但也没这么想过,毕竟对面人给他的感觉是真的没什么恶意,这大概也是他敢离一个不知来路的陌生人这么近的原因。“所以是因为这个?”对方大抵也知道只是玩笑,没答,反倒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医尘雪愣住,没反应过来。“因为这个,”那人重复道,“所以盯着我看。”他语气几乎算得上耐心,只是医尘雪光留意话的内容去了,眸光往外散了下,像在思索,又像是单纯走了个很浅的神。他视线往上移了下,又看向对面的人道:“这么说也不算错。”“所以真的是因为这个。”这回是完全肯定的语气。“也许吧。”医尘雪说。“我要确切的回答。”对方又道。医尘雪盯着他,片刻才问:“非要听我亲口承认么?”“是。”那人没有一点犹豫,“你亲口说的,可信度会更高一点。”医尘雪眯了眸子,突然转身想走。这人一直都在引着他亲口说出来一些他其实不是很乐意去提及的事,这种感觉有点奇怪,还有点……熟悉?“道长,我们素昧平生,可你是否对我太在意了些。”他轻轻扭了下头,眼缝里的光此刻显得有些晦暗,“我说了我只是路过,可道长你似乎不大乐意我只是路过?”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对面的人似乎也垂了眼,直到他说完了才又眨了下眼,抬了眼皮朝他看过来:“你既说是素昧平生,又何必有这些无谓的猜想?”是,这些说到底都是他的猜想,拿不出能佐证的东西来。可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尤其是目光触及眼前人的视线时,那种感觉就愈加强烈。终于,医尘雪又道:“道长,你好生奇怪。”“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一遍了。”没料到他这么直接,医尘雪没忍住笑了声,连连点头道:“是说过一遍了,可我想不出来更好的形容了。”“你想飞吗?”那人突然问。医尘雪其实不是个太迟钝的人,但这次他依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归根究底,他觉得这位道长说话似乎真的不考虑前因后果。而习惯了考虑前因后果的医尘雪眨了好几下眼,确认自己没听错后,牵着嘴角笑了下道:“不想。”“嗯。”那人轻微地点了下头,朝医尘雪走过来。下一瞬,医尘雪只觉腰间一紧,双脚便离了地。耳畔有风声,衣袍都跟着翻飞。医尘雪又受不得冷,下意识头便往没风的地儿靠了点。这没风的地方无名无姓,仅仅只是一个人的肩颈。“???”医尘雪在一片风声里凌乱了一会儿,稍稍回了神。他刚才好像说的是不想飞…… 聋的“道长,你聋吗?”医尘雪双脚落了地,才抬起脸很认真地问了这句话。那人半垂着眼也在看他,只是视线落的地方似乎不太对,并没有和他对视。倏尔,那人皱了眉道:“你脸好白……”这话医尘雪听过不止一次,通常后面还会跟上一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问这话的人形形色色,有萍水相逢的路人,也有找他算命的亏心人,还有他常带在身边,脑子不太灵光的纸傀,但总言之,这些人问他脸怎么这么白的用意都是单纯的关心和担忧。所以在搂着他的人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医尘雪有些后悔他问的那句“道长,你聋吗”。但这份良心的谴责没有持续太久,医尘雪听见了司故渊的后半句话——你脸好白。“像个死人。”医尘雪:“……”他快不认识“愧疚”两个字了。他们先前站在陈府外,有夜色有凉月,距离也不似现在这般近,那人看不清他的皮肤白不白,但这会儿他们站在陈府的院子里,有灯烛照着,又离得近,对方眼睫交错的光影都看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肤色。这么一想,医尘雪便觉得这惊为天人的八个字对方不是忍到现在才说,而是现在才看清……“道长,你既不瞎,也应当不聋吧?”亏得医尘雪这会儿还笑得出来,“我说了我不想飞。”“你的神情不像是不想。”“可我说了不想。”“但你心里想。”“……”医尘雪想再驳点什么,对方又道:“我帮了你,你当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