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祈祷:“实力差距过大,如今之计,只有先等待,希望这些鬼东西只是路过,没有发现我们。”眼前都是浓雾,他们看不见阴兵,只能看见眼眶中的鬼火,那些阴兵应该也同样看不见他们。嵇灵见所有人都战战兢兢,有些女孩子甚至要哭了,便也软下声音,安抚道:“不必害怕,阴兵借道,既然是只借道,只要我们不堵着他们的路,便可相安无事。”他说着,环顾一周,故作轻松道:“这山洞逼仄狭小,怎么也不该是他们要走的道,我们只需在此等待,让他们过去就好。”嵇灵神色如常,语调温和,他虽然声名不显,但前些日子刚刚连挑三十二人,名望比谢苏只高不低,俨然一副前辈高人的模样。在众人六神无主的当口,他率先开了口,弟子们如梦初醒,慌忙上前,用石块将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而后齐齐后退,进入了藏宝的山洞中。他们熄灭了一切照明物品,洞中顿时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众人目不能视,也不敢说话,一时间,洞内只剩下了清浅的呼吸声。黑暗最容易滋长恐惧,洞外沉重的脚步越来越近,骨缝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令人毛骨悚然,众人的心随着那逼近的脚步越跳越快,越跳越快,而后,在一片寂静中,脚步声戛然而止了。谢苏耳语:“他们已经走过了吗?”“不。”嵇灵道,“如果走过了,距离是先变进,再变远,脚步也应当先变重,再变轻,现在只变重……”他没继续往下说,谢苏脸色惨白。现在,就只能是这些东西停在了洞口前,说不定正用只剩骨头的五指扒拉着石块,而那双幽绿的鬼眸,正从石块缝隙里,朝洞穴里看来。谢苏只觉脖颈僵硬,他机械的扭头,余光似乎已经从石块间隙里,看见了鬼火的颜色。白泽的手指覆盖上了石壁。灵力无声在缝隙蔓延,将松散的石块聚合凝结,繁复的阵法藏在石壁之下,神灵的术法加持下,那薄薄的一层屏障就如铁桶一般,任谁都难以突破。谢苏已经看向石壁,什么也没看见。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将满是冷汗的后背抵在石壁上,屏息凝视,静待阴兵离开。但他等了五分钟,一刻钟,半小时,等到后背重新被冷汗浸透,都没等到远去的脚步声响起。那些阴兵似乎没有发现他们,却也丝毫要走的意思,他们好像直接在洞口安营扎寨,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嵇灵叹气,传音白泽渊主:“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他们是神灵,不吃不喝无所谓,洞里的弟子都是普通人,这样干耗着,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等婆娑秘境把他们吐出去的时候,还不知道要死几个。白泽:“这些东西是来找我们的,那我们出去?”
他托着下巴:“阴兵数量有点庞大,但是打起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到时候这些弟子看见了,不好解释。”嵇灵按住眉心,“真不好解释,我看他们已经要吓死了。”现代诸神凋敝,鬼也凋敝,年轻一代的小弟子们虽然修道,却也没见过什么鬼怪,都是师长护着长大的乖宝宝,真要直面阴兵,说不定吓出什么毛病。他们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门口骤然传来了敲击声。白泽透过阵法向外看去,那些阴兵曲起了手指,森白的骨节一下又一下,如敲门一般,敲响了石壁。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三下一组,非常规律,就像是在说:“有人在吗,有人在吗,我要进来了。”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中,有年少的弟子率先支撑不住,崩溃尖叫。凄厉的嗓音刺破云霄,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被发现了。嵇灵将手电打开,明亮的光源短暂的安抚了惊慌失措的人群,他微微叹气,道:“诸位,藏着也不是办法,我看那阴兵没有暴力突破石壁,想来是可以交流的,要不这样……我们打开石壁,我出去和他们交流一二,看看他们想要干什么。”照嵇灵的设想,如果阴兵能交流,和平友好地解决问题当然最好,如果他们一定要动手,弟子都在洞穴中,他和渊主白泽动手就是了,太阳真火能烧尽一切邪祟,他根本不担心打不过,最坏的结果不过暴露实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弟子们个个脸色惨白,瑟缩如鹌鹑,给不出任何意见,谢苏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如今也只有这样了,这石壁这么薄,阴兵一撞就开,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说着,他站了起来,珍重地朝嵇灵鞠躬:“拜托安先生了。”嵇灵:“……”他嘴角微抽。嵇灵只是准备普通的打一架,区区阴兵而已,这一架不比以往任何一架更加凶险,谢苏这一cao作,硬生生搞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苍凉之气,仿佛嵇灵马上就要引刀一快,慷慨就义。白泽悄无声息地撤去了阵法。他微微抬手,砌起的石块四散开来,露出了一人高的出入口。嵇灵站了起来,信步走出。弟子们都在身后无声地注视着他,在嵇灵的正前方,无数阴兵排列整齐,眼框中鬼火一齐闪动,他们凝动着只剩骨头的脖子,齐齐向此处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