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则沿着丝线,一路向前方烧去。远处传来了木料燃烧的爆鸣声,在一片绚烂的火光中,似有黑影匍匐向前,是那些木偶。活死人的真身在棺材里,他们能cao纵的只有那些木偶。嵇灵上前一步,将谢雍辞和姬瑶挡在身后,刚想动手,却见木偶们集体顿住脚步,瑟缩着不敢动了。渊主抬起了眼。他那双冷淡的眸子看向通道处,无双的威仪倾泻而下,属于深渊的气息在石室中回荡。满室寂静。片刻后,渊主垂下眸子,漠然坐回原地。通道那边,已经听不见任何声响了。嵇灵长舒了一口气。他虽然不惧动手,但是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嵇灵走向渊主,毫不避讳地坐在了他旁边,拱手致谢,笑道:“多谢尊上。”但是渊主没看他,反而将视线落在了嵇灵的后方,蹙起了眉头。嵇灵回头,微微一怔。望舒君醒了。他艰难地从地上撑起身体,睁开那双浅蓝色的眸子,银白的长发从肩膀上披散下来,他茫然四顾,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嵇灵身上。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望舒君站了起来。他无视了身边一切人,摇摇晃晃地走向嵇灵,在嵇灵身前的半米处停止下来,一双浅蓝的眸子怔怔地看向他。渊主什么也没说,只侧过身,微不可察地将半只手臂虚横在了嵇灵之前。一旦望舒君动手,他能立马反应过来。但是望舒君完全没察觉渊主的动作,他只专注的看着嵇灵,而后缓缓俯身,双膝落地。他在嵇灵面前跪坐了下来。嵇灵吓了一大跳,以他的身份可当不起望舒君一跪,正要侧身避开,腰间忽然横上了两根手臂。望舒君抱住了他。他就着跪坐于地的姿势,抱住了嵇灵的腰,而后将脑袋依偎在了嵇灵的小腹。望舒君纯白的长发又松又软,从嵇灵的角度看,头顶毛茸茸的,像一只布偶或者银渐层。这只布偶抱着嵇灵蹭了又蹭,全然的亲近与依恋,如一只眷念母亲的雏鸟,仿佛不是什么太古的神灵,而是嵇灵饲养的宠物。“哥哥。”他小声说。“哥哥。”嵇灵的手抵在他的肩膀,完全愣住了。这普天之下,只有一人敢当望舒君的哥哥。
——扶桑君。听见望舒这么叫,渊主也看了过来,漆黑的眼眸深沉如墨,不带丝毫情绪。嵇灵汗都要下来了。他心说你可别乱叫啊,谁是你哥哥?他只是个小小的神灵,离你这身份差十万八千里呢,这里没有你的哥哥。白泽同样攥紧了手指,他知道渊主和扶桑君有旧,也知道渊主多恨扶桑君,望舒这乱七八糟地一叫,万一勾起了渊主不愉快的回忆,拿嵇灵泄愤,那就不好玩了。他当下上前一步,在望舒君面前半蹲下来,拉住他的手臂,挤出笑容:“殿下,您认错人了,嵇灵身上是有太阳真火,和您哥哥的气息一样,可他不是您的哥哥。”嵇灵也满脸尴尬,抵着望舒的肩膀不让他蹭过来,头疼道:“殿下,我真的不是。”望舒君微微迟疑,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但旋即,他再次将脑袋蹭到了嵇灵怀里,笃定道:“哥哥!”嵇灵:“……”这孩子是不是傻了?不知道望舒君这些年遭遇了什么,明明脸还是那么清高孤傲出尘绝世,智商却仿佛离家出走了,完全听不懂人话。白泽怔愣:“殿下到底遇到了什么?”他记忆里的望舒君光风霁月和光同尘,那时他怀抱箜篌坐在扶桑君的下手,比昆仑的雪还要清冷,普天之下,没有一个神仙敢直视他。但现在这只在主人怀里蹭来蹭去的布偶?他是谁啊?望舒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更没法解释他遭遇了什么,只微微歪了歪头,继续抱着嵇灵不撒手。渊主凉飕飕地视线扫过来,在望舒蹭个不停的银白脑袋上停留片刻,冷冷地建议:“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炼魂就好了。”白泽大惊:“不可!”炼魂是用来审讯犯人的术法,可以直接读取灵魂,撬开犯人的嘴,得到想要的信息,但代价是被炼魂者痛苦无比,灵魂遭到重创,甚至可能终身痴傻。望舒君看上去已经够傻了,都抱着嵇灵叫哥了,再傻一点可还了得,真要炼了太古三尊的魂,扶桑君不得把他和嵇灵拆喽。“哼。”渊主移开视线。嵇灵头疼,他不得已按住望舒的肩膀,哄道:“先起来好不好?”别跪着了,他要折寿了。银发美人嗯了一声,乖巧地站起来,和嵇灵坐到一处,然后又将脑袋蹭到了他的肩膀上。他小声:“哥哥。”嵇灵:“……”好像挂了一只超大号的布偶挂件啊。眼见实在没其他办法,嵇灵只能拉着望舒君一起站起来,道:“走吧,我们去查看一下棺材的情况。”他们一行人穿过狭窄的通道,走到了之前的石窟,遍地都是木偶焚烧的焦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来人,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姬瑶不自在地抖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