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二十三楼的窗外,凭空站着个鬼魅一般的男人。男子:“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一pi股跪坐于地,仓惶后退,脊背直直的抵住了另一边的墙壁。嵇灵在的位置被承重墙挡住了大半,渊主看不见他。嵇灵也轻轻扣了扣窗户。男子抬起头,在他视线正上方的窗外,赫然有一双暗金的瞳孔,清贵的神灵唇角带笑,垂着一双漂亮的眼,正微微歪头,看向男子。男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叫的更加惨烈,一把公鸭嗓子几乎破了音,连滚带爬地冲进卫生间,哐当一下关上了房门。嵇灵放下了窗帘。他看向另一边的落地窗,男子是很可恨,但是罪不至死,如果渊主要入室杀人,他也不能坐视不管。邪神冷冷地看向紧闭的卫生间,转身离开了。嵇灵连忙跟上。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所以……刚刚是渊主听见了祈愿中姑娘的委屈,过来帮人教训渣男的吗?邪神不是只响应杀人放火祈求灾难的祈愿吗?他会管这种祈愿?嵇灵有点好奇他拎着猫做什么了。他继续跟着渊主往居民区的另一边去。另一边的户主,也是个女孩。她比刚刚那个年龄小一点,像是初高中的样子,此时穿着睡衣,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脸颊深深埋入睡裙中,脊背一抽一抽,像是在哭。嵇灵扫了一眼,姑娘的家中有不少猫咪用品,碗状的猫窝,榉木的猫砂盆,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罐头和玩具。他升起一个念头:这个姑娘向渊主祈愿,提到了她的猫走丢了?他知道人间有些姑娘会像偶像提到生活,比如“怎么办啊xx,明天要考试了我还没有复习”“怎么办啊,我的猫猫找不到了”一类的牢骚,虚拟偶像虽然是假的,但确实给她们提供了慰藉,只是没有谁能想到,这些祈愿能真的被听见吧。嵇灵觉得有点荒谬。渊主大半夜地离开别墅,走到二十多公里外的汽车报废场,单手提起数百公斤重的钢铁,拎起一只瘦骨嶙峋的猫,只为了将它还给一个祈愿了的女孩子?他一阵恍惚,心想:“搞不好这是渊主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祈愿。”从古至今,渊主就是邪神之首,若有人跪拜他,祈求的只能是战争,瘟疫,灾祸或者死亡,没有人会像邪神祈求福运,那是众仙,菩萨,和佛祖的职责。
渊主单手打开了女孩家的阳台。防盗的锁扣在他眼里和纸糊的一样,他拎着猫伸进窗台,嫌弃地一丢,然后用术法凝聚出水,开始洗手。这猫真的太脏了。“喵!”失重让黑猫惨烈地怪叫一声,双爪落地,差点撞在了沙发桌角。卧室里的女孩一愣。她听见了声音,先是错愕,然后是不可思议,接着燃起了期许,她从床上直直跳下来,冲到了阳台,看见那只黑猫,顾不得它身上的泥水,半跪下来,将猫一把揽进了怀里,语气里带着哭腔:“小黑!”渊主已经落了地。他没有飞行,而是沿着小区的主路缓慢地行走起来。路灯的颜色微弱昏黄,渊主信步走在沥青铺成的路面上,和行色匆匆的归家路人们擦肩而过,忽略他略显怪异的衣着和过分俊美的外表,他就像个在小区散步的普通人。但这么平凡的一幕,对于在渊底镇压了不知多少年,没见过月光更没见过灯火的渊主来说,可能也是难得的安宁了。嵇灵心想:“我是不是误会他了?”之前在漫展上,他朝那个女孩伸出手,或许是真的想给她一个签名?而那次在玛莎拉蒂上,他看着隔壁车吐泡泡的女孩,或许也真的只是觉得她很可爱?不知不觉,渊主已经走过了之前和宋修远一起吃饭的旋转餐厅。嵇灵站在高高的塔尖之上,渊主逐渐地走出了视线,没入城市的霓虹,变成芝麻大小的一个黑点,在渊主身边,就是城市主干道川流不息的车辆,汇成金色的长龙,只要渊主一挥衣袖,就能有数万人丧命。嵇灵却没有再追。夜风吹起他的风衣,嵇灵拿起手机,拨通白泽的通讯,道:“可以了。”他道:“关闭通讯吧,渊主回来了,我也回来了,他什么也没做。”说罢,他从高塔上一跃而下,在急速的下坠中,金色的火焰绘成阵法,煊赫的光芒包裹全身,旋即,他出现在了王程轩别墅旁边的商业街上。神女峰脚下有个美食街,小摊小贩快到半夜了还没收摊,夜市热闹的不行。嵇灵在商业街的串串灯下面走过,心情莫名其妙的很好,他看见有人卖奶茶和椰子冻,想起了晚上那份自己吃的椰子冻给渊主了,便临时起意,想买一份新的。他站在摊贩面前,拿出王程轩上贡的零花钱:“大叔,给我一份椰子冻。”“好嘞!”大叔点头:“还要点别的吗?我们这里的椰子茉莉奶茶也很好喝哦,用得是纯茶。”嵇灵刚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又一顿。他忽然想起来,之前把那份椰子冻放在渊主的床头柜,但是等他掀开被子,去拿古琴的时候,椰子冻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