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主一直很安静,从漫展回来开始,他从没有踏出房门,几乎成了别墅的隐形人。嵇灵犹豫片刻,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盒椰子冻。这是他从宴会上顺来的,要进渊主的屋子,总不好师出无名。嵇灵将椰子冻放进王程轩价格昂贵的玻璃碗里,放在托盘上端详片刻,清透的雕花玻璃拖着奶白的椰子冻,看着还挺有那么回事的。他抬步上楼,敲响了房门:“尊主?”无人回应。嵇灵小声:“渊主大人?”还是无人回应。他将耳朵贴在门上,想要探听里头的动静,忽然门把旋转,大门向里打开,嵇灵一个不查,直直栽了进去。他在鼻尖离渊主只有两厘米的地方紧急刹车,稳住了手中的托盘,后撤步拉开距离,笑道:“尊上。”渊主的脸藏在阴影里,表情晦暗难明,他平平的问:“什么事?”嵇灵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看您这么多天待在房间,,想问问您要不要吃点什么?”渊主道:“不必。”他说着,便要关上房门。“别别别,尊上。”嵇灵用手肘抵住房门:“我给您带了东西,海南空运过来的新鲜3a级椰子榨水,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凝炼而成一碗椰子冻,请您务必赏脸。”其实嵇灵根本不知道这椰子哪来的,反正渊主也看不出来,他便东拉西扯着胡言乱语。渊主皱起眉头。嵇灵却不看他,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往屋里挪。同时,他手指微微勾动,感应太古遗音的位置。太古遗音的气息完全被渊主压制了,卧室里尽是邪神令人窒息的灵压,嵇灵不得不端着椰子冻从左床头柜走到右床头柜,寻找他的本命法器。渊主道:“不必,你出去吧。”嵇灵慢慢地挪动,假装听不懂渊主的话,自顾自地说:“如果椰子冻你不喜欢,那上次的榴莲披萨你还喜欢吗?其实还有菠萝口味的,肉松口味的,铁皮的,薄片的……”他注意到放在床头的披萨没有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渊主撕碎丢下水道了。渊主皱眉,再次道:“我说不必,出去。”嵇灵继续装听不懂。让上古邪神屈尊降贵,连续重复三次“不必”,却还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的,嵇灵恐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这个时候,嵇灵终于感应到了他的琴,在右边床头的下方,和他呈对角线状,中间恰好隔了一张渊主的床。王程轩这虽然是个别墅,但是卧室空间依旧有限,床尾的那条过道放了个红木条凳,又站了个渊主,就什么也塞不下了,嵇灵想往那边走,就必须路过渊主。
他头皮发麻,嘴上却有的没的说个不停,以此来分散渊主的注意力:“如果您不爱吃披萨,也有其他食物可供选择呢,嗯……比如冰淇淋,用牛奶、鸡蛋、香草和白砂糖制成,既有牛奶的顺滑又有香草的甘甜。”他侧身路过渊主身边,想要从缝隙处猫过去,就听渊主冷声打断他:“够了吗?”嵇灵一顿,抬头去看,在昏暗的卧室中,渊主的眉眼越发深沉,他像是不悦到了极点,冷声道:“嵇灵,你真当我不会动手吗?”此时,太古遗音就在嵇灵两手臂远的地方,此时放弃,下次再想捞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嵇灵无视了渊主的话,他后退两步,微微探出手……摸了个空。王程轩是标准的暴发户审美,房间内做了很多繁杂无用的置物架,层层堆叠在一起,若没有灯光,只凭大致的位置,还真不好找东西。嵇灵维持着尬笑,小步往角落挪动,东拉西扯道:“尊上,为什么不开灯啊,对眼睛不好……”他的手摸到了床头的开关,还没按下,旋即呼吸一窒。渊主伸出手,揪住了嵇灵的领子。客厅微弱的灯光照进来,浅浅地照在渊主俊挺的眉眼上,长睫像敷了一层金粉,他垂眸看着嵇灵,似乎想用什么姿势将他丢出去。渊主沉声警告道:“嵇灵,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就算你是我的契主,倘若你惹怒了我,我真的会动手……”话音未落,只听刺啦一声——衬衫应声撕裂。天可见怜,嵇灵身上只是一件经纪人从菜市场批发来的劣质衬衫,四百块钱买一沓的那种,怎么扛得住渊主的手劲?动作一大,它就不负众望的裂了。裂帛声响起,渊主手中一空,而嵇灵向后一倒,仰面栽到了那张两米的大床上。于此同时,嵇灵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一按,准确按在了大灯的控制键上。室内灯光亮起。渊主:“……”嵇灵:“……”两人面面相觑。渊主面无表情,手中攥着一截布料。嵇灵则横躺在床上,衬衫裂成了v字领,脖颈的皮肤暴露在外,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他是不耐酒的体质,喝两口就脸红,他之前在宴会上抿了两口香槟,现在也没消下去,眼角眉梢,甚至连带着锁骨处的皮肤微微泛着粉红。两人都沉默了。在死一般的寂静里,嵇灵觉得有点不妙。他从白泽那里得知,渊主是个重度洁癖,非常厌恶旁人的触碰,但凡有人摸到他的皮肤,都会被他丢进深渊里喂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