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收回手,老大不自在:“没,他什么也没做。”白泽一愣:“你这样闯进去,渊主没说什么?”嵇灵表情古怪:“他叫我滚出去。”白泽表情更古怪:“他气急败坏到叫你滚出去,却没用虞渊印?”虞渊印不但是个追踪记号,也能用来施以惩戒,印记打在嵇灵身上,渊主心念一动,就能让他皮肤烧灼,痛入骨髓,连滚带爬地滚出卧室。嵇灵尴尬:“……他其实也没有很气急败坏。”渊主全程就没有多余的表情。嵇灵自己也觉得奇怪,那里面祈愿光团不少,他磨蹭了一会儿才收集全,甚至提到了渊主背后的扶桑印。虽然不知道那枚印的由来,但渊主这种级别的神灵,被打上了其他神灵的烙印,他定然觉得万分屈辱,是不可触及的逆鳞,嵇灵提到的瞬间,就做好了冒犯渊主,被施加惩戒的准备,但从始至终,虞渊印都没有任何反应都没有反应,像个人畜无害的纹身一样。白泽皱眉:“渊主为什么不用虞渊印?你之前在阵法里扮作扶桑欺骗于他,他本就厌恶极了你,后来为了脱离阵法,又被迫和你定下契约,他应该像把你抽筋扒皮才对。”他仔细揣摩:“还有,他昨日进门的时候,看姚孟贞的眼神冷得像冰,我都怕他暴起把孟贞杀了,那时他心情肯定烦躁到了极点……”话音未落,姚孟贞咽下一口披萨,平平道:“没有哦。”嵇灵和白泽同时看他:“没有什么?”姚孟贞道:“他那个时候没有在烦躁。”说着,他执起电容笔,在ipad上勾勒片刻,先是头盖骨,然后眉骨、颧骨、咬肌……不过寥寥数笔,一张人脸的肌肉走势图便出现在了屏幕上。姚孟贞将平板翻转过来:“人烦躁时,会有降眉肌皱起,口轮匝肌下压,鼻唇沟拉长等特点,渊主回来的时候,非但没有,他的口轮匝肌甚至是微微上扬的,从肌动力学的角度来说,他心情挺平静……哦,虽然你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时候他扯了扯嘴角,口型似乎想叫你滚开,但他什么也没说。”嵇灵:“……”他问:“我什么时候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了?”借嵇灵十个胆子也不敢啊!姚孟贞十分坦然:“在我不知死活,试图找他说话的时候啊。”他指的是心流状态,他说渊主和嵇灵气息交叠的时候。白泽捧着那副肌肉结构图东看西看,没看出什么降眉肌口轮匝肌有什么玄妙,他将平板还给姚孟贞,问:“这些谁教你的?”
画圣生于书香世家,从小饱读诗书,学得是圣人文章,念得是知乎者也,怎么短短一个月,就开始满口“口轮匝肌”“鼻唇沟”“像素”了?姚孟贞收起平板:“哦,为了更好的画肌肉走势,掌握人物动态,我去学了《人体骨骼全解》《基础肌动学》,《现代骨科运动医学》……哦,还有《尸体解剖图鉴》。”嵇灵:“……”《人体骨骼全解》《基础肌动学》就算了,《尸体解剖图鉴》是什么?夜色已深,他们各自散去,嵇灵对姚孟贞的结论将信将疑,他带着一兜子祈愿光球返回房间,将它们收起来放好,而后转身进了客卧的浴室。王程轩虽然快破产了,但之前也是个标准的有钱人,他别墅的每一间客卧都带独卫。热水从顶端冲下,浴室里水汽弥漫,浴室的镜子糊了一层薄雾,嵇灵用手抹开,想到了之前的一幕。昏黑的卧室中,渊主站在玻璃之后,他冷白的皮肤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背上却有个灼灼的烙印,赤金的印记煊赫尊贵,却能让人痛苦无比。嵇灵踌躇半秒,侧身照向右肩胛。他抬眼看向镜子。在那里,和渊主的印记几乎左右相对的地方,也有一个暗金的印记,边缘圆融端正,字体古朴厚重,赫然是“扶桑”二字。嵇灵的背上,也有一枚扶桑印。嵇灵常年抱着太古遗音,古琴压制扶桑印,印记已经淡不可见,今晚他将古琴给了出去,扶桑印上暗芒涌现,颇有些卷土重来,跃跃欲试的味道,刺得皮肤发冷发疼。嵇灵苦笑一声,垂眸看了看手腕上的虞渊印,心道:“我又不是集章纸,怎么一个个都喜欢往我身上盖章?”还差个月主的望舒印,他就能集齐太古三尊的刻章了。三尊并不常用印记惩罚罪人,扶桑君更是出了名的温柔,嵇灵也不记得他之前做了什么,惹得扶桑君祭出了大印,他只知道自打有记忆开始,这印就刻在背后,一日也不曾消散过。他叹息一声,用睡衣包裹好身体,沉沉睡去。翌日,嵇灵刚下楼,还没进客厅,就发现白泽和王程轩并排坐在沙发上,听见响动,两人同时抬头看他,表情古怪。嵇灵头皮发麻:“怎么了?”白泽幽幽道:“嵇灵,你有没有发现你的修为暴涨了一截?”他捧出一枚镜子,嵇灵照着一看,眉心的火焰已然散成了四分圆弧,朱红中隐有赤金流转。他再一运功,灵台清明,内府丰盈,而这不是修炼所得,而是信仰带来的加持,意味着他在一夜之间名声大噪,被众人所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