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安却往她身边靠了靠,“挤挤更暖和。”明月心中奇怪的感觉更甚,却不好说什么,阖上眼很快又睡着了。外面的积雪映入窗子,屋里比平时亮了几分,江年安侧身看着姐姐的睡颜,心里一片酸涩。他曾经无意间见到过娘亲的月经带,丝绸绣花,里面塞了柔软的棉花,很多条,每次用罢,都有婆子给她洗干净晾干。可姐姐用的却是塞着草木灰的布袋。他恼恨自己为何没早点发现,若不然他早就给姐姐买来更好更舒适的……更让他难过的是姐姐方才的神情,慌张又胆怯,像是做错了什么错事一样。可她又何错之有?他学医之后,自然知晓月经不过是女子成长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只是涉及私隐,便遮掩不提。世间不知还有多少女子因此事而觉难堪、自卑?又有多少女子在忍受腹痛苦楚?江年安想了很多,萌生出要想出一张减轻女子痛楚的药方的念头来,若是能有法子根治此病,那就更好了。因明月身子不适,江年安便将她按在家里,“姐姐多休息两(y)(h)日,铺子里有我照看就够了。”“哪有那么娇气,我不去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江年安正色道:“姐姐,我是大夫,你要听我的话,要是落下病根儿,以后可要受罪的。”明月笑了,“好,我都听你的,小江大夫。”江年安被她脸上的笑容晃了晃心神,忙别过眼,以扁担挑起鸡鸭蛋与鲜萝卜,出门去了铺子。明月在家也没闲着,将床单换了,烧了热水洗净晾上,又将鸡鸭圈清扫一遍,忙到晌午时,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满面虬髯的冷雄立在木门外,他魁梧的身子比门还高了一个头,见到明月的身影,他叫了她一声。“听说你身子不适,可好一些了?”明月微微皱眉,他怎么知道?“年安跟你说的?”冷雄笑了笑,“是我去铺子里没见到你,我猜的。”毕竟以他对明月的了解,这小姑娘向来勤快,刮风下雨都照旧摆摊,冷不丁突然没来,那定是身体不适。明月对他的殷勤很不喜欢,且不说她压根不想嫁人,就算她有嫁人的打算,也不可能会(y)(h)考虑冷雄这样的人。“冷大哥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回屋歇息了。”“明月,”冷雄叫住她,“你今年就十六了吧?”
“是又如何?”“我二十四,尚未娶妻,家中有一老母,还有一个妹妹。”明月眉头皱得更紧,“这与我有何关系?”冷雄摸了摸鼻子,眼尾的刀疤微微上挑,“我说,你真没看出来我的心意?”明月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有些慌,眼下年安不在,邻人也可能不在家里,若是冷雄对她动粗,她又如何抵挡得了?那扇单薄的木板门,恐怕都承受不住他一拳。“冷大哥,我很感激你对我们姐弟如此照顾。”明月强自镇定,悄悄对小白招了招手,“可是不瞒你说,我从未打算嫁人。”冷雄不解,“为何?是因为没遇到喜欢的人吗?”“不是,而是我不能嫁人……”明月露出一抹苦笑,扯谎道,“几年前那场山洪大哥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全家除了我,都遭了难,我虽幸存下来,身子却受了损,不能、不能生儿育女了……”冷雄怔了怔,“当真?难道看不好吗?”明月叹气道:“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弟弟年安便是大夫,若是能看好,我还何苦将这些见不得人的私隐说给你听?不是叫你看我笑话么……”冷雄眼里闪过一抹失落,却说:“我不在意这个。”明月看得真切,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作出哀苦的神色,“冷大哥你对我的心意我十分感激,只是我的身子如何,我自己比谁都清楚,就因为你对我好,我才不能这样耽误你……”见他神情有些松动,明月继续道:“更何况,冷家就你这一根独苗儿,要是因为我而害你们家断了香火,那我岂不成了冷家的罪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作转身回屋状,哽咽道:“冷大哥!你走吧!我不想再耽误你了!你再在我身上浪费精力,我会万分内疚的!”“明月……”冷雄叫她,却见少女哭着跑进了屋里。他心绪难平,说不上是失落还是生气。自从见过明月后,他就对这个小姑娘有点上心,长得好,脾气柔,又勤快,这样的女子不娶回家做老婆就太可惜了。他也知道她脾气虽柔,性子却刚烈,所以也不曾逼迫她什么,反倒常去献殷勤,给他们姐弟送点东西。本想着滴水穿石,慢慢磨总会打动她的心,却没想到她身子出了毛病。“生不了孩子,那还叫什么媳妇?”冷雄叹气,要是叫他娘知道了,肯定会这样说。他看着门扉紧闭的小院,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在他走后,一直猫在另一边篱笆院的江年安走了出来。他担心姐姐的安危,在冷雄走后便赶了回来,见他在门口与姐姐说话,便绕道蹲在一旁,偷听了好一会儿。温柔可亲的姐姐,原来竟会如此骗人?还一本正经声泪涕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