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温热灵气在伤口处游走,殷九弱面色惨白,眼底乌青,如那无根无牵的浮萍幽灵般脆弱。扶清在给她疗伤止血,给了她一剑,却不让她死。小九,放心,本尊不会让你死的。是吗?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殷九弱鼻尖酸涩,迷惘不已,她不知道怎样的扶清是真。扶清沉默地看着殷九弱,似有怜悯地回答:没有。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殷九弱看着绝情至极的女人,想笑也笑不出来。一个人能够温柔地抱着你,与你成亲,缠绵交融,下一刻又将长剑捅穿你的心脏。殷九弱的生死,只在扶清的一念之间而已。此刻的殷九弱,迷惘、绝望,情爱之火将她燃得粉身碎骨。大红婚房的门被敲响,传来沧澜宗掌门恭敬的声音。尊上,时辰快到了,您可有按计划夺取她的心尖血?自然,扶清回身收剑,一身精致的大红婚袍,却仿佛玉面修罗般肃杀。黑压压的人鱼贯进入房间,沈沧离走在最前面,美玉似的脸庞满是对扶清的关切。长梵,你可有受伤?并未,小九不会伤我,扶清背对着殷九弱,与沈沧离站在一处。听见扶清这般笃定似情语的话,殷九弱想笑。却因为伤口剧痛笑不出来,扶清真了解自己啊,十年师徒,暗无天日的恋慕一朝成真。自己怎么会伤她,怎么会想伤她,怎么舍得伤她。这几个时辰,我好担心你,沈沧离瞥了一眼殷九弱,笑这人的不自量力,继续说道,你能毫发无损地重伤这孽物,真是仙门大幸。此言一出,沧澜宗的掌门和长老也捋着胡子,频频点头,一直以来,尊上为了获取殷九弱这天生孽物的信任,可谓是煞费苦心,牺牲颇多。好在尊上无情道心稳固,绝对不会对殷九弱这孽物心软,想必这等功绩,足够尊上飞升上界,羽化成仙。今日若非因为成亲,殷九弱放松警惕全心信任。否则孽物的自我防护定然会让尊上受伤。晚些时候,方外之地的魔气来袭,他们还得靠尊上抵挡。本尊说过,对抗方外之地的魔气才是重中之重,不必太在意小九,扶清凝视着窗外浓云沉郁的夜空,凤眸凌厉美艳。掌门道袍一挥,恭恭敬敬地作揖道:尊上说得是,魔气犯我九洲,乃心腹大患。如今万事已备,只欠东风。只要仙门上下一心,利用殷九弱这孽物,破除魔气,九洲自然归于太平。
不错,沈沧离长身玉立,上前一步替扶清披上玄黑披风,长梵,莫要忧心,如意宗上上下下听候调遣,必将与沧澜宗共同护卫九洲。闻言,扶清颔首微笑,目光掠过众人,神色悲悯,多谢少主和如意宗相助,日后本尊必有重谢。沈沧离立马心潮澎湃,不需言明,她也清楚长梵的意思应该是和她成亲。毕竟她们一同入道修仙,感情深厚不是旁人可比的。若不是长梵千年布局,牺牲自己,她和长梵早就已是仙门人人艳羡的道侣。长梵,你对我太客气了,以你我的关系,不需多言。除了殷九弱这孽物和方外魔气,令九洲大陆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乃义不容辞之事。扶清并未回答,只是回首凝着殷九弱。透过血与红烛看过去,这两人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正道牺牲不得不忍受暂时分离的痛苦。殷九弱虚弱无力地看着一屋子兴奋开心的人,忽觉荒谬绝伦,原来扶清杀了自己,是一件如此令正道人士欢欣鼓舞的事情。怪不得万人景仰的长梵道尊会这样做,天性无情,杀伐果决的道尊,就该除魔卫道,大义灭亲。何况,殷九弱也算不得她的什么亲。不如一辈子流离,在桃花小镇抠藤壶。虽然过得不好。但好歹不会像一滩烂水,脏兮兮地被人泼出来,连体面和自尊都做不到。甚至她还恍惚以为这不是真的,是什么邪魔歪道搞的障眼法,来离间她和扶清。其实,邪魔歪道是她自己。尊上,现在该如何处理殷九弱?沧澜宗一位青衣长老抱拳请求扶清示下。关入伽摩心塔最底层,静待魔气来袭,不可有失,扶清声音和缓低沉,眉眼淡漠无欲。伽摩心塔那个黑暗、阴冷潮湿的地方,又要回去了啊。殷九弱看着扶清纤细美丽的背影,一笑就是一嘴血,显得容貌可怖。明明扶清在知道自己怕黑后,答应过她不会把她丢在黑暗里的。明明答应过的扶清缓步走到殷九弱身边,替少女把乱发理顺,嗓音依旧冷然清寒。小九,伽摩心塔下自有本尊为你准备的礼物。多谢尊上,殷九弱边说话边吐血,肌肤病态白到像一件洗到破烂的旧衣,她似乎真心感谢扶清,将死之人还能得到你的大礼,真是三生有幸。你不会死。扶清微微颦眉,对殷九弱的话无甚在意,眼眸染着淡淡的烛光,却照不透深处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