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再无迟疑,从床上一跃而起,按下了床头的电灯开关。
『啪』的一声,室内大放光明,窗台上的人影自也无所遁形—
身形修长的男子,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及肩的半长发乱翘着,执着扇子坐在那儿。他脸上,已没覆着那半面具,满佈肉红色伤疤的左脸暴露了出来,望之令人怵目惊心。但那双望着他的眼睛,乾净、纯粹,像是可以看进他的内心……里头似有一些不安和迟疑,但,是他魂牵梦縈的那双眼睛。
瑕拋下了枪,想也不想地衝向对方,在对方泛泪的注视下,一把抱住他。
「鹰鹰、鹰鹰……」他一声声呼唤着,手臂也渐形收拢,就像怕对方会再度消失那般。
凌鹰露出一个苦笑。男人的手劲对他痠疼的腰背无异于是雪上加霜,但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和身躯,让他不忍苛责,甚至心中隐隐泛出甜蜜。
是啊……为什么要逃呢……?医生,是这么需要着自己……而,被人如此需要着的感觉,原来那么美好。
他反手搂住对方,温柔而坚定,恰似他的语调:
「我回来了,医生。我会留在你身边,像我昨天说的那样。」
掌下的精壮身躯颤抖得如此厉害,是自己让一直都无所不能,无比自信的医生,变得如此脆弱吗……?
「不会骗我吧……?」闷闷的嗓音从他怀中透出。凌鹰微笑起来。
听说医生是个『破心者』,可以轻易读取他人心中所想。也许……这是他生平头一次,问出这个问题也说不定呢……?
「不会。」他低声说,像是一种咒誓。「我从来不骗人,你知道的。」
是啊……他知道的……即使他已经失去读心的能力,也不怕看不透这人……因为鹰鹰,是不会骗他的……
他在凌鹰的怀中抬起头,对方的T恤上沾染了些许水痕,他也不怕丢脸……探手拉下凌鹰的颈子,以一吻,倾诉他满溢心头的情感。
「你一直抓着我,怎么吃饭?」凌鹰无奈地甩了甩手上的箝制,说道。
凌鹰终于回到他身边让瑕心情大好,一整天没进食的他终于有了饿的感觉。可他现在,片刻都不想放开对方,乾脆叫佣人备了餐送进房里。
餐点就在眼前,他还是牢牢抓着凌鹰的手,双眼更是紧紧盯着,像是怕他随时会反悔落跑似的。
他随意瞥了眼面前的食物,想了想,道:「不然你餵我好了。」有没有那种可以二十四小时将对方鍊在自己身边的道具,可能要去黑市转转……要不自己做一个吧……
凌鹰不知对方此刻转着如此惊悚的心思,失笑道:「那也要放开我,才能餵呀。」
一听得他要餵食,瑕双眼放光,立马松开了手,眨巴眼望着他。凌鹰哭笑不得,探手拿起餐具,挟了一口菜餵他。
当真是喜怒无常,有时像小孩子这点还是没变……他心想,眸光柔柔。
颊上传来轻柔的碰触,他回过神来,发现是瑕抚摸着他脸上的肉疤。
「疼吗?」他沉声问。瞳孔缩着,倒像疼的人是他自己。
凌鹰摇摇头。问道:「你见着噁心吗?还是我……」他想翻找些什么来遮脸,下巴却被瑕用力捏住。
「一、点、也不噁心!」瑕一字一句的说,语调鏗鏘有力。「不准再遮起来,我要看你的脸!」
凌鹰在那逼人的注视之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待得下巴的力道稍减,他又忍不住提醒:「但是……如果吓到其他人怎办?」
方才送餐的佣人见着他的脸,也哆嗦地调开了视线,他心中总过意不去啊。
瑕哼哼两声,完全不以为意。「你只需看着我就好,旁人无须理会。」谁管其他人多玻璃心啊!!他的鹰鹰多可爱,不会欣赏是那些人眼睛有问题!
狂妄自我这点果然也是没什么变呢。凌鹰心中暗忖。他抚着脸上的疤痕,忽想到:「但如果找工作的话,不遮起来还是会吓到人吧。」
他说的理所当然,瑕则是吓了好大一跳,几乎要跳了起来。
「找工作!?什么找工作!」这陌生的词汇是怎么回事!
凌鹰莫名所以地看着他。「我已经不是冥门的一份子,就算待在医生身边,总不能白吃白住吧。」像之前落难寄宿的那段日子,他心里就已经很不舒坦了,不喜这种不对等的感觉。既然要跟医生一起走下去,就应该屏除所有这些会让自己止步不前的因素才对!
凌鹰觉得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但瑕可是大大不认同。俊秀的脸孔都要扭曲起来了。他嚷嚷着:「谁要你工作来着?我养你总行了吧!嫌我养不起你吗?……对,我们结婚,这样老公养老婆,天经地义!走!」
凌鹰被他一连串震撼的发言轰得头昏眼花,又被他拽住手臂,拖着往外走。
这是跳到哪个步骤?!怎么毫无逻辑可循!?结婚!?这是哪门子解决法!
「等…等等……我们要去哪?!」他踉踉蹌蹌跟在风风火火的男人身后,好不容易找着了空档发问。
「去登记啊!」瑕回过头,理所当然地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