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暖暖,池塘荷花枝枝离水,蝶蜂柳絮纷飞。
朱茉倒是在周天成的引荐之下,拜见了刘母,刘母知其子的不幸,虽是啼哭流泪不止,却也不怨天尤人,刘母这一生,本就活的煎难,孤子寡母无依的从南陵逃到永川来,结果还是逃不掉噩耗。
朱茉住进了刘家,现今陪在刘母身边,婆媳两个亲如母女,也很庆幸刘母是个慈祥随和的人,也难怪相依为命的儿子,是个有担当且正直的男子。
永川人爱花,家家户户都买花种花,刘母一早就采了庭院的金桂花,还仔细摆放在盘中,带着朱茉到附近的地神庙去敬拜,哭着祈求地神把枉死在外儿子的魂魄给接回永川来,说着说着婆媳两个就抱着一起哭。
后来,朱茉就再也不曾再看到刘母啼哭了,就是每日依然如故,辛勤的整理前院后院,打扫里里外外,甚至是刘府外的小巷也打扫的干干净净,甚至嘱咐她要学习永川人的心态。
朱茉不懂为何要连外边的小巷都一起扫了,这样不辛苦吗。
刘母告诉她,她刚来永川时,也不习惯为什么永川人在打扫时,会把自己家附近的里外小巷都一起打理了,永川的左邻右舍就告诉她,弄干净了自己开心,大家也开心,更别说在干净的地方摆上最鲜美的花,才会相得益彰。
刘母说,永川有句俗语,叫,
乞丐身乞丐命,也不愿与鼠同屈在乞丐窟里。
而我们永川人什么没有,就花最多最美了,为什么要亏待自己?"
刘母从那会,也因此开始模仿永川人的习惯,给自己的小小方寸的前庭上种了几盆鲜花,打扫时也开始会替左右邻居的小巷前庭一起打扫了,里里外外也会彼此帮衬。
刘母跟左邻右舍因此交好,还因此缘分,被介绍到某大户人家去,帮夫人们洗衣服跟整理花草,她们母子俩也脱离半会靠人救济,半会帮人洗碗,叁餐不济的生活。
朱茉听着听着好像也能慢慢的理解,为什么刘母一直都自认是永川人,而不是南陵人,刘母一说起永川这块土地上的人跟天地,给他们母子两的帮助,就很是感激跟丰沛,像是往日的苦难都迎风而去了。
朱茉觉得,永川这里的风土民情跟周遭人与人的感情,给了刘母很充足的情感,甚至是那种用眼睛看不见,用手也触摸不到的善意,就好像永川这块土地给了刘母,能疏缓过去苦难的清风跟花香。因而从刘母的眼里心里,所反映出来的,就会是对这块土地的认同跟骄傲。
不像每回她陪刘母去早市晚市采买,若有人问她是哪里人时,一说起她自己是南陵人,她心里都有些难以掩饰的自卑跟惭愧,像是种会怕外人,把南陵的野蛮跟灾难贫穷投射到她身上。
可刘母很是体贴,总是安慰她,甚至回家后,句句的开解她,
"灾难跟贫穷不可耻的,会被人瞧不起的,从来只有野蛮跟不讲理。"
"而且,南陵的过错,与你一个小姑娘无关。
我们耻其行,便不与之同行,如此活的心安理得就好。"
朱茉自我怀疑的眨着眼,谨慎又像是忧虑的问刘母说,
"可我怕会被人说,是我们忘本或是数典忘祖。"
刘母冷哼一句,可能是跟她的性情有关吧,她说起来话总是铿锵有力,
甚至还带些豪爽之气,刘母丝毫不掩饰习性脾气的说,
"若是先祖有用,他们肯争气,又哪里会让南陵沦落到此等境地,使我们后代受苦受难?要我说,此等先祖不拜也好,免得让人觉得晦气的很,我跟宗宇就从来不拜南陵刘家的祖先,他们叫我娘两受委屈,凭什么拜他们,早就恩断义绝了。"
刘母说起亲儿,又有些悲苦的自言自语,
"可惜宗宇无后,不然等孩子一出生,我肯定告诉孩子,我们一家就是永川江安县的人,我刘家跟南陵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辈子,最感谢自己的时刻,就是敢犯众怒,犯险孤身的带着宗宇离开南陵,逃到永川来,给了宗宇一个能活的光明磊落且顶天立地的机会,我实在不愿宗宇活的如他的父亲或是祖父般窝囊且心思阴暗,如同鼠辈那样苟活。做人如此的毫无尊严,还心不实,脚不踏地,眼不见其好,还有什么意思。"
朱茉一听见他的婆母说起孩子这事,突然脸颊染了红晕,其其艾艾的说,
"婆母,我好几个月信都没来,前两天去抓药,大夫说我有身孕了。我这些天陪婆母种种花,到处串门,一时也忘了告诉你这事。"
刘母突然大惊,甚至激动地抱着朱茉的喜极而泣,还说要到附近的地神庙跟城隍庙感谢老天爷。
朱茉心里暖暖的,抱着刘母默默涕泪,像是被这这一路渡江后的善良跟好意,把心给熨暖开来。
她何其有幸,能渡江大怒,来到永川遇上这些好人家。
原来这一切的平安跟安稳,都不再是黄粱一梦。
夜,只剩下星子。
城隍庙外的大红灯笼也一个个的慢慢拆掉,江安县也开始解了宵禁。
因江安县令查探过,虽说因南陵人的移居,给江安增加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