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
桑落与魔教神曌做了个交易。她救了教主之下、众教徒之上的大司命,换空明派满门覆灭。今日她领下势力“鬼蛛”只来了她与荧惑两人,魔教也仅有云中君和山鬼。几人都未怎么出力,空明派上下百来口人皆死于裴兰生之手。
“唉。不近人情。”
裴兰生笑叹着起身,伸了个懒腰。
“好长的夜啊。”
就是这几句话的功夫,从后山掠来的两道身影已落至二人面前。被打了个半死的掌门如丧家之犬般逃了,留下几个长老副手被裴兰生揪下脑袋丢着玩,于后山闭关的两位宗师老祖就是空明派最后的底牌。
“大胆贼人!还不束手就擒!”手握龙头杖的白眉老者怒目圆瞪,太阳穴高高鼓起,俨然是内外兼修到极致的高手。
他身侧跟着个枯瘦的老人,看似身形虚弱,呼吸迈步比白眉老者更轻不可闻,竟似已迈入大宗师的境界。
——四十年前空明派势将倾颓,横空出世一对宋氏兄弟,辅一现身便跻进江湖一流,人至中年,进境居然一日千里,生生将空明派从二流推至正道龙首之一,可谓一个传奇。
乘风杖、逐日刀,正是宋家兄弟的成名武器。
裴兰生唇畔沁出一丝笑意。
他不过迈步、扬手,轻挥,猛虎下山般扑来的宋乘风与宋逐日手中武器就寸寸断裂,积年练就的协同阵型顷刻被打破。
境界少逊的宋乘风口鼻间鲜血不断,身形摇摇欲坠,若不是宋逐日及时援助,如影随形追来的一只手已将他从额心中央均匀剖开。
宋逐日前胸中了一掌“拂花手”,那不过是女子常用的粗浅外家掌法,被青年用来却进退疾徐虚实莫测,挨上一掌如受沉雷重击。
他与兄长于闭关中惊出,见到的就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的掌门宋如峰,来到山下,满目血光,空明派静如坟墓,竟已被屠了个满门干净。
“是谁?你究竟是谁?”气血怒极震荡,宋逐日一口心头血喷出,怒火旋即被灭顶的恐惧吞没:若早知他们兄弟二人不是对方一合之敌,他定不会来得这样快,竟像自己急着投胎送死一般!
“裴某不过二十年未进中原,蝼蚁竟也敢放肆高声?”
青年仿佛鬼魅,隐在黑暗里,谁都能听出他声音中猫捉老鼠似的恶意。
恶趣味。桑落吸了一口烟,默默想。
草药里加了提神醒脑的薄荷方,冲得她连咳几声。蹲在树上的荧惑游文君无声无息地飘下来,小心翼翼地给她拍背,又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的酥蜜点心,劝道:“主子,赶紧压压。”
于是,气氛紧张的对峙场面中,加入了嚼咬蜜制馓子的松脆背景音。
“姑娘啊……”裴兰生无奈回首,“好歹也看看气氛呢。”
动作间,微敞的衣襟又松了几分,只余喘息之力的宋乘风瞥见青年锁骨下一抹兰花花枝似的朱红纹身,恍然大悟地叫喊起来:“姓裴……姓裴……血兰枝雕青,你竟是‘人屠’裴兰生!”
昆凌大漠藏九幽,九幽座上奉神曌。
灵朝至今一百一十三年,皇朝存续了多久,塞外昆凌的神曌教就存续了多久,九幽自成一城,不仅是中原武林,也是皇族百里一氏的心头大患。
神曌三代教主,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人,目前执掌龙头的裴兰生,二十年前还是少教主时,就已踩着中原各方门派高手,扬出“人屠”的恶名。
桑落听宋乘风讲古,感慨自己不愧身处一本古早言情,人快死了还絮絮叨叨地替反派增光添彩,不愧是背景板炮灰特有的坚持。
她嘎吱嘎吱咬蜜馓子的声响到底吸引了炮灰两兄弟的视线,宋乘风指着她,声嘶力竭地说:“好……好你个魔头,如今竟也逃不开美人乡英雄冢,快……快把她……”
不等他话音落地,宋逐日就已卷着一阵刀光,兜头往桑落劈来,俨然抱着挟持她威胁裴兰生的念头。
于此同时,宋乘风也悲啸一声,浑身经脉鼓起、皮肤由白转红,根根青筋毕现全身,浑浊苍老的眼白变得血红,竟是用秘法激发最后一点余力,挥杖牵制裴兰生的注意。
一道绚丽的玉光惊电般闪起,顷刻贯穿宋逐日的眉心。血红袍角轻顿,裴兰生一声长笑,后发而至,两指并拢,在龙头杖砸中桑落肩头的间发之际夹碎狰狞龙牙,旋身一点,枯瘦老者就口喷鲜血,倒飞十丈之外。
而裴兰生所用武器,不过普普通通一白玉长笛。
“你竟真的不怕。”裴兰生凝眉看她。“虽仍差一线,此人也算一介大宗师。”
“大司命,余毒,最后一服药。”桑落答。
“那之后呢?”裴兰生笑问,眉眼分明生花,底下却藏着连绵不尽的恶。“姑娘与虎谋皮,若虎调头反噬,可有何解决之道?”
桑落神色一敛:“若我说心悦阁下,教主可能放我一条生路?”
“心悦?”裴兰生怔然一愣,上下前后将女人打量一遍,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姑娘发烧了不成?竟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