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了眼靳屿,硬着头皮说:“既然我们已经重修于好,这幅作品自然没有明珠蒙尘的道理。”
“阿瑶,你去找展会的设计师,为这副《鲸鱼和星星》专门找一面墙挂起来了。”
她先是解释之前并没有展出这副作品的原因,然后又将其展出。
achel质疑的第一点自然不攻自破。
“至于后来没有人在做这个风格……”贺星苒干净的指腹摩挲着刺绣的边缘,不卑不亢道,“是因为曹建平老师已经将写实风格进行到极致,我们苏绣取材之广,母题之大,是不会只在横向上专注任何一个地域的任何文化。”
顺便拉踩一波achel所说的,西方艺术喜欢从东方文化里取材。
achel没想到看着如此文静内秀的姑娘,讲起话来如此犀利,并且鞭辟入里。
一时间没有说话。
“achel先生,你都听懂了吗?”阿瑶马上要炫耀起来。
贺星苒连忙拦住她,开门做生意,不管对方如何,还是要与人为善比较好。
她朝achel展露一个标准的八颗牙齿的微笑,缓缓道:“西方艺术和奢侈品当然也很好,中国的刺绣也有价值,每个作品都倾注了绣娘的灵魂和创意,具有不可复制性。”
“如果achel先生想和我谈合作,用苏绣令西方艺术体系下的作品更加光彩,我是可以考虑的。”
话说到这里,气氛已经足够。
钱卫平很给自家儿媳捧场,指了指一旁墙壁上挂的作品:“这副我买下来,送给achel先生,achel先生有生意也可以跟我谈谈。”
achel不知道钱卫平的深浅如何,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最后只留下一句“不用了”,匆匆走掉。
钱卫平跟贺星苒说:“你派人多留意留意他,看着不像是单纯砸场子的。”
商人的嗅觉很是敏锐,贺星苒肯定会听,点了点头。
人群重新动起来,杨夫人却看着绣着靳屿的作品眼眶湿润。
“怎么了?”身边的妇人问她。
杨夫人吸了吸鼻子:“没什么,就是想起来老杨了。”
杨夫人夫妻感情甚笃,只是丈夫二十年前车祸去世,她孀居二十年。
苏绣的线和丝绸都很有讲究,能做到百年千年不褪色。
人在变化,只有艺术永恒。
杨夫人上前两步对贺星苒说:“苒苒,我太喜欢你这副作品了,我这里有我丈夫20年前的照片只是二十年过去了,当时的像素很差,你能帮阿姨做出跟这幅作品一样的刺绣吗?”
贺星苒现在已经很少接客单,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徐广莲。
徐广莲并没有给她答案。
看着杨夫人热切的,情真意切的目光,贺星苒在心里大概算了一下自己的时间,点了点头:“我得先看到照片才知道行不行……我师父就说过,作品是否有灵魂取决于创作者对它有没有爱,而关于您丈夫,我只是一个载体,夫人您要跟我讲讲和丈夫的故事。”
“像素不是最重要的,您的感情才是。”
杨夫人连忙说好,又听说作品是创作者爱意的表达,豁然开朗乐了几分,上前一步拉着贺星苒的手,将其搭在靳屿手上。
他的肌肤滚烫,几乎要让贺星苒逃离。
“作品是创作者的爱,看来苒苒甚至喜欢阿屿,”杨夫人重复着,“你们小两口要好好的,知道吗?”
贺星苒下意识抬头看向靳屿,眨了眨睫毛,没有回答。
倒是靳屿,漆黑的眸子扫过贺星苒,淡淡道:“嗯,我会对苒苒好的。”
杨夫人是个感性的人,看着小辈幸福恩爱,连忙点了点头。
身边,一直默默观察一切的徐广莲冷哼一声。
宛若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有些下垂的眼皮挡住一点瞳仁,愈发显得眼神犀利。
半晌,甩甩衣袖,转身离开。
她这位徒弟,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
贺星苒看着师父带着怒气,渐行渐远的背影,咬了咬嘴唇,不知道到底要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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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逐渐散尽,大家体谅贺星苒今天经历了这么一遭,让她在会议室里好好休息。
她麻烦阿瑶给自己泡一杯茶,寂静的会议室里,她半躺在藤椅上,仔细回味了刚刚靳屿的眼神以及徐广莲知道她向刺绣大会提交的作品是《鲸鱼与星星》后的大发雷霆。
跟很多苏绣传承人不同,贺星苒学习苏绣实际上目的很明确:多子家庭,她最不受待见,学习上脑子不好,但偏偏能坐得住,就想着另辟蹊径,博取贺泽刚的关注。
刚巧那时候徐广莲招生,姑姑就给她报名。
她一学习就是十几年,因为肯吃苦,坐得住,有耐心。
在贺星苒只有十八九岁时,几乎就已经成为了徐广莲指定的接班人,任何好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