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富丽堂皇宫殿中逗弄着皇太孙的太子妃摇身一变,成了流放之地一身布衣的农妇,不仅终日为生计发愁,还要养育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安抚随时都有可能拔剑自杀的丈夫。
“仙蕙,饭做好了,给裹儿穿衣服带她来吃饭。”
韦香儿一边盛饭,一边吩咐院子里玩泥巴的女儿。
“哎,来了。”
李仙蕙脆生生应了一声。
烧火的李重润把锅底下的火弄灭,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去喊阿耶来吃饭。”
“快去快回。”
韦香儿嘱咐了一句,“若有人与你搭话,不必理他。”
“近日东都又乱了起来,我们万不可能让人抓到把柄。”
“我知道了。”
李重润笑眼弯弯,“我不会让人抓到把柄的。”
【在这十四年里,哪怕韦后远离东都洛阳,但东都洛阳发生的事情也时常会波及到她与李显。】
【比如说每个谋逆造反的宗室都会打着李显的旗号来招兵买马,来对抗武皇的武周江山。】
【这种情况下,武皇会怎么想?而李显又有什么样的下场?up主哪怕不说,宝宝们都能想得到。】
天幕之下,李显拔剑自刎。
韦后连忙去夺李显手里的长剑,“三郎!”
“快放下,别吓到孩子们!”
小小的茅草屋,孩童们哭成一团。
“香儿,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李显放声大哭,哭得比孩子们更大声。
“重润,带你的妹妹们出去玩。”
韦后按着李显的手,吩咐李重润。
李重润连忙回神,一手抱着李裹儿,一手牵着李仙穗,“别哭了,阿兄带你们出去玩。”
“想不想要萤火虫?还有烤蚂蚱?”
“你们不哭了,阿兄便给你们捉萤火虫,烤蚂蚱。”
女儿们被儿子带走,韦后用尽全力夺下李显手里的佩剑,“三郎,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我们今日之祸,未必不是我们未来之福。”
“为什么他们不打着别人的旗号来谋反,而是打着三郎的旗号?”
“是因为在宗室,乃至在天下人心里,三郎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所以他们才会打着三郎的旗号,拥立三郎为帝。”
韦后把佩剑丢在一边,将李显抱在怀里温柔安抚,“只要三郎熬过这段时日,未来的九州天下便是三郎的囊中之物。”
“真、真的吗?”
李显泪眼朦胧。
“当然是真的。”
韦后轻轻擦拭着李显脸上的泪,“我何时骗过三郎?”
“阿娘已上了年龄,能掌控朝政多久?”
“而四郎与武家人有血海深仇,哪怕为了保全武家,阿娘都不会立四郎为太子。”
“阿娘只能立你。”
韦后眸色微深,动作极尽温柔,“三郎,且等着吧,总有一日,阿娘会遣人接你还京。”
【丝毫不夸张地说,在这段流放岁月里,如果没有韦后,李显根本撑不下来。】
【因为有了韦后,李显才能熬下来,才能等到武皇派人接他回京。】
【而韦后,也终于能苦尽甘来。】
天幕之上,李显携韦后坐上马车。
流放之地的小茅屋渐行渐远,官道的平坦开阔在他们眼前铺开。
“香儿,我必不负你。”
李显握着韦后的手,激动说道,“若我能为江山之主,则江山与你共坐。”
【但韦后真的苦尽甘来了吗?】
【并没有。】
【她唯一的儿子死于庶子李重福的告密,她的女儿受惊吓难产而死。】
天幕之上,是韦后撕心裂肺的哭喊——
“重润!”
“仙蕙!”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长长叹气——
“别的不说,这位韦后着实惨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