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上,新帝登基大典。
身着天子衮服的武曌昭告天下祭五岳四海,接受群臣朝拜。
武周的旌旗烈烈扬在风中, 旌旗之下,是文臣武将分列两旁, 对天子行三拜九叩之礼。
九州天下顷刻间炸开锅——
“天后登基?!”
“这不叫登基,这叫改朝换代,叫夺位!”
“对, 这叫谋逆夺位!”
李显彻底傻眼。
——阿娘登基为帝了, 那他是什么?
韦氏心头一惊, 顿觉大事不妙。
——天后登基,她与三郎定然遭殃,或流放,或圈禁,总之断然落不到任何好。
李旦愣在当场。
——不是,阿娘怎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阿耶待阿娘如此情深义重,阿娘怎能夺了阿耶的江山?
太平蹙了蹙眉。
——阿娘这事儿做得不地道。
上官婉儿微微一惊。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迅速敛去面上异色,仍是一脸悲痛跪在一旁,仿佛沉浸在身为臣子为李治的崩逝而伤感。
殿内朝臣与宗室义愤填膺。
——太宗皇帝戎马一生打下李唐万里江山,大行皇帝更是江山社稷殚心竭力,他们身为李唐之臣子宗亲,怎能将李唐江山拱手相让!
“妖言惑众!”
耿直的朝臣指天便骂,“我李唐江山正值鼎盛之际,怎会被外人所夺!”
“此景象必是妖道霍乱人心之语!”
“金吾卫何在?”
“还不快速速查明真相,昭告天下!”
金吾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敢应声。
——这种异象怎会是和尚道士能弄出来的?
分明是天降神迹,预警后人。
若他们去查看,那便是对天象的不敬,更是对天后的不敬。
——天幕说得清清楚楚,未来天后会登基为帝,在这个时候扫天后的兴致,不是自找死路是什么?
作为常年戍卫皇城的卫队,他们太清楚与天后作对的下场,更清楚朝臣与宗亲们的话听听就行了,朝堂之上是天后当家,天后没有发话,他们这么心急做什么?
不动如山才是他们该干的事情。
金吾卫一动不动,朝臣勃然大怒,“先帝尸骨未寒,你们便是这样为人臣子的吗!”
卫士们只当没听到。
——朝臣们动动嘴皮子或许不会死,但他们若是动了身体,那他们肯定会死。
看人脸色这种事情,宫中除了小宫人便属他们有眼色。
指挥不动金吾卫,不仅朝臣上火,宗亲们更是气得够呛。
——先帝还在灵柩里躺着呢,金吾卫这种行为简直是犯上作乱,公然反叛。
“逆臣贼子,你们如何对得起先帝对你们栽培看重!”
宗亲火冒三丈。
这话说得着实重,为首的卫士抬了下眼,偷偷瞄一眼武天后,那人似乎丝毫不曾受朝臣宗亲影响,面上不悲不喜,抬头瞧瞧天幕,再瞧瞧殿内神色各异的众人,态度再坦然不过。
——神迹?异象?
不,并不是这样。
这些众人或敬畏或厌恶的天幕,对于她来讲,不过是枯燥人生中的些许乐趣罢了。
她似乎对天幕所上演的事情毫不意外,坦然到让人有一种本该如此的错觉。
而让她感觉这是一件趣事儿的原因,是在于朝臣与宗室们的反应,不过一个不知真假的天幕,便让这群人张皇失措,甚至跳脚骂人,多有趣儿。
“……”
卫士静了一瞬。
片刻后,卫士拱手向出言不逊的宗亲道,“先帝有言,军国大事不决者取于天后。”
“今日天有异象,其重要性不亚于军国大事,故而此事当由天后裁决,而非您与丞相。”
宗亲微微一怔。
——这话让人无法反驳。
先帝患有风疾之症,严重时看不下任何东西,这些年来与其说是先帝在理政,不如说是天后在代为摄政。
不过是当年先帝想让天后摄政被群臣劝了回去,所以天后名义上只是辅政而非摄政,但实际上朝政大事早已落于天后之手。
而天后也的确将将国家治理得不错,再加上太子并非明君之相,所以先帝在临终之际才有那么一句话——
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取天后处分。
宗亲硬生生把按捺不住的叫骂憋回去,搜肠刮肚换了一番说辞,“先帝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但先帝只是将朝政托付天后,并未让天后篡夺李唐江山!”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这句话堪称与天后撕破脸。
可转念一想,未来的天后都篡位登基了,还有什么撕破脸不撕破脸的?
天后压根就没打算给李唐皇室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