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权者,终有一日会被权势反噬,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萧何轻轻叹了口气,轻拍夫人何同手背,“我知道。”
“萧相心善。”
张良瞧了一眼感慨感伤的萧何,摇头挑眉,“可惜,此为朝堂,事关社稷,容不得小人弄权,奸佞当道。”
“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想得从龙之功,便该担从龙之功的风险。”
——犯不着为愚人之死而感慨万千。
“留侯是超脱之人,我远不及矣。”
萧何轻笑。
萧何与张良低声说话的功夫,朝臣们保举赵王刘如意的声音越发激烈——
“陛下不止一次夸赵王殿下像陛下,陛下是何许人物?”
“大汉的开国天子,平定华夏大地的九五之尊。”
“像陛下,便意味着我大汉王朝又会迎来一位新的明君!”
“陛下识人用人之能世所罕见,断然不会在赵王身上看走眼,赵王必是有为之君!”
“假以时日,必能开创我大汉王朝的新的盛世!”
“陛下不止一次万里江山托付于赵王,可见陛下属意的一直是赵王,而不是公主。”
“陛下之所以废吕太子,也是因为要给赵王腾位置。”
“储君之位只有一个,太子如何能有俩?”
“废了太子,才好立赵王殿下为储君。”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陛下想立的肯定是赵王殿下!”
“赵王聪颖像陛下,戚夫人又深得陛下之心,陛下必是想立——”
“你们所说,可是肺腑之言?”
吕雉缓缓打断朝臣们的进言。
未说完的话被吕雉打断,朝臣们丝毫不意外。
——以皇后之脾气,能听到现在已是强压着心中怒火了,打断他们的话再正常不过。
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注意到吕后的眸色此时已深得厉害,因为在他们心中,吕后从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因他们推举赵王生气而正常。
但生气归生气,他们人多,吕后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
心里不畏惧,吕雉问,他们便回答,“回娘娘的话,一字一句皆是臣的肺腑之言。”
——你敢立公主为皇太女,我们便敢打出赵王刘如意的旗子来抗衡。
赵王是陛下爱子,是陛下不止一次想要废太子而赵王的爱子,其分量不比一个随意用来联姻的公主重?
优势在他们。
稳住这一波,等陛下回来了,他们便是拱卫未来太子的忠臣,陛下不仅会护着他们,还会给他们升官加爵,好让他们日后尽心辅佐赵王殿下。
——若没有他们从中相助,小小的赵王哪会是心狠手辣的皇后娘娘的对手?
陛下必会对他们委以重任。
想到此处,朝臣们更不觉害怕,甚至还觉得今日的据理力争便是日后陛下还朝后论功行赏的证据。
“娘娘若以陛下之心立储君,则必是赵王殿下。”
朝臣道,“公主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岂能与赵王殿下相较?”
——公主殿下的恩宠,给赵王提鞋都不配。
四五岁便能封王的人2,古往今来只有赵王。
赵王在陛下心中的分量,由此可见一斑。
朝臣拱手道,“只有赵王,才是陛下真正属意之人。”
“娘娘若立,便立赵王。”
“若不立,便请娘娘莫再提立储之事,一切等陛下班师回朝之后再做商议。”
吕雉眼皮微抬。
朝臣们的意思很明确,两条路,要么立赵王,要么往后拖,完全不给她立鲁元的选项。
但她两条都不选——她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成。
“好一个苦口婆心的忠臣。”
“好一个以陛下马首是瞻的纯臣。”
“你们的话,我都记下了。”
吕雉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不悲,不喜,不怨,不怒。
她太过于平静,以至于让朝臣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的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这般好脾气了?
难不成是被他们说动了?
不再立鲁元公主为储君了?
不,绝不可能。
皇后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此时不曾对他们恶语相向,必是有其他后招。
朝臣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虽不知吕雉葫芦究竟卖的什么药,但不约而同都警惕起来。
——必然有诈!
必然有一个惊天巨坑在等着他们跳进去!
很快,他们这种不详预感成真——
“萧丞相,请旨吧。”
主位上的皇后娘娘红唇微勾,吩咐萧何。
萧何一撩衣摆,从首位处站了出来,“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