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惠惠站在大厅的中间,正前方是高高在上的凌梅,左右侧和身后,全都是凌家的人。
人的目光虽然无形,但落在实处后,却像是有一定的重量,将沈惠惠层层环绕,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今天但凡换个普通的女大学生,肯定会被这阵仗架势吓得够呛。
还好沈惠惠什么场面都见过,这群人的目光再凶狠,沈惠惠只当做没看见,半点也没有露怯。
凌梅坐在上方,将沈惠惠脸上每一个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让玉姑把人“请”过来,在沈惠惠看来是很失礼的事情,但其实在凌梅看来,是给沈惠惠天大的面子。
凌家这样的府邸,普通人想看一眼内部结构都没资格,更何况登门入内,亲眼见到身为家主的凌梅。
要是沈惠惠自己找上门,凌家大门这辈子都不会为她打开。
今天之所以破例,纯粹是她心疼儿子凌嘉石,凡是凌嘉石在意的东西,凌梅都想亲自插手解决。
没想到这沈惠惠竟然蹬鼻子上脸,有幸进凌家一回,竟然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态度也极度失礼。
果然是山沟沟村落里粗来的粗野丫鬟,既然沈惠惠给脸不要脸,那她也没必要再客气了!
这样想着,凌梅换了个姿势。
一旁的丫鬟闻弦知雅意,立即递过来一杯茶盏。
凌梅伸出手,优雅地接过来,低头轻轻抿了一口,又放到丫鬟的手上,然后她下巴微抬,姿态高贵地看着沈惠惠念道:
“沈惠惠,南省福水村人,小学和初中都在镇上完成学业,初中毕业后,跟随母亲前往省城,之后考入京都的学校。父亲沈勇,长期混迹于县城赌场,母亲绣芬,工厂流水线女工……”
凌梅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厅殿,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少人看向沈惠惠的目光,变得有些异样。
凌家保持着封建制度,在这个家中,姓凌的都是主子,除此之外,都是服务主子的奴才。
主子高贵,奴才卑贱,奴才服侍主子理所应当,不过这么多奴才,总不能个个都是一样的。
所以奴才和奴才之间,也是有等级制度的。
能够得到主子信任,为主子办事的奴才,是最受尊敬的,比如玉姑。
能够近身伺候主子的,地位也比较高,比如此刻守在附近的保镖,还有给凌梅扇风捶腿的小丫鬟们。
那种日常负责扫地刷马桶的奴才,无疑是最卑贱的。
但即便是凌家里头最低等的奴才,也不是沈惠惠这个出身呀。
母亲是个工厂流水线女工就算了,父亲竟然还是个赌场小混混?
从小在山沟沟农村里长大就算了,家中还有这样的双亲,实在是太丢人了。
这样的人,哪怕来凌家当奴才都不够格,更何况还跟凌家的少爷凌嘉石扯上了关系?!
鄙夷,嫌弃,甚至还有嫉妒的目光,通过一双双眼睛,落在了沈惠惠的身上。
沈惠惠沉声道:“你调查了我的档案。”
“是。”凌梅半点没有揭开人隐私的羞愧,“你这样的姑娘,我见多了。能从小村庄考上京都大学,或许在你们村子里,你是非常厉害,非常优秀的,但放到大城市,犹如一滴水融入大海,瞬间就被淹没,留不下半点儿痕迹。沈惠惠,你在京都上学有一阵子了,扪心自问,同学中,还有出身比你更差的人吗?”
凌梅说着,甚至语重心长地对沈惠惠道:“见识到了外头的花花世界,舍不得回去,这种心态我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我可以理解。但我希望你明白,你跟嘉石,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惠惠无语:“所以你们把我骗过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些?”
凌梅见沈惠惠脸上终于露出了不愉快的神情,当即认为,自己戳中了沈惠惠的伤心事。
到底是十来岁的年轻小姑娘,再聪明厉害,总归是自尊心最强的年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男同学的家长揭露了内心的小九九,凌梅光是想想都觉得丢脸死了,沈惠惠脸皮够厚,居然到现在才有羞耻心。
凌梅扯了下嘴角,施舍地看着沈惠惠道:“没有人想在土里刨食一辈子,你想改头换面当城里人,想改善你与你母亲的生活,这是人之常情,只是人得有自知之明,伸手摘眼前的鲜花情有可原,登梯摘天上的月亮,却是痴心妄想。如果你缺钱的话,凌家这边也可以给你一些补偿……”
“给多少?”不等凌梅说完,沈惠惠就道。
凌梅回想起福水村的村长似乎有个儿子,与沈惠惠年龄相仿,沈惠惠配不上凌嘉石,跟那村长的儿子倒是门当户对,可以凑成一对。
她正寻思着怎么劝沈惠惠打消嫁入凌家的心思,回去嫁给村长儿子算了,结果转头就听到沈惠惠打断自己的话。
凌梅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沈惠惠在说什么:“你说什么?”
沈惠惠道:“你说让我离开凌嘉石,要给我一些补偿,我问你,你打算给我多少?”
凌梅瞪大眼睛看着沈惠惠,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