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最后一堂课,班主任和各科老师轮流上台发表感言,无非就是一些鼓励、煽情的寄语。
不到中午正式放学时间,高三教学楼就骚动起来。
顾盛廷和高其从办公室回来,上楼时一如既往会路过四楼,像以前一样,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她的座位。
桌面还有一摞高高的书,可座位上没有书包,空荡荡,没有人坐过的痕迹。
宁雪弯腰收拾自己的抽屉,时不时和旁边的嘉宁在商量什么。
如果不是高其拍拍他的肩膀,顾盛廷都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停下来走了很久的神。
她没有再来过学校,就连她是否会照常参加高考,他也不得而知。
那天风波过后,校园里再没有人提起过她。一切都回归平静。
除了事发之后的第二天,他在篮球场和成博宇他们打球,宁雪突然跑过来拦住他,破口大骂:“顾盛廷,你混蛋!你知道一竹为什么一定要查清楚是谁发的哪个帖子吗?”
赛程被中断,所有人一头雾水围过来看热闹。成博宇试图拉开激动的宁雪,“宁雪,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顾盛廷脸色难看到极点,眼神阴郁。
宁雪挣开成博宇,“陈金生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的话像篮球砸到地面,巨响之后有无限回音萦绕在顾盛廷耳边。
在场的人都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宁雪声音颤抖,对顾盛廷的反应嗤之以鼻,冷笑一声:“你只知道她固执己见一心要揪出许佳安,可你知道莫然因为这件事对一竹恨之入骨,利用陈金生行凶劫持,勒索了一竹十几万学费吗!”
她失望极了,摇头甩出泪来,无法想象昨天的叶一竹有多绝望。
“你不知道。许佳安早就知道一竹掌握了莫然的秘密,于是就利用这件事让莫然甚至全校的人把矛头指向一竹。”
顾盛廷没有动作,长久保持一个姿势伫立在球场中央,豆大的汗珠源源不断从脸颊流过脖子。黄昏逼近的热度,灼得人心焦。
“一竹没有把陈金生胁迫她的事告诉你,就是怕去年夏天在下下的事件再次重演。她不想你为了她涉险,不想你为了她再背一个处分,所以决定自己把这件事查清楚。可是你呢?”
“就在她查明真相的过程中,你却隐瞒她苦苦追求的结果。”
最后一个晚自习,照例是下课铃一打响,对面山头的烟花准时在夜空迸发。
他们想拉顾盛廷来组织这次活动,可顾盛廷全然没兴趣,出资了几百块就再没管过这事。
所有人尖叫着跑出走廊,山呼海啸,他坐在座位明目张胆打游戏,高其死活把他拽出去,两人站在里三层外三层的走廊末端,勉强能够看到烟花的边边角角。
他的确没办法做到心静如水,但四周的兴奋、感动、热烈、欢呼都与他无关。一簇簇越来越绚烂繁华的烟火在空中爆破,却不能触动到他的心。
楼底下人头攒动,一遍遍震耳欲聋、振聋发聩的喊楼激动人心,整个校园回荡着青春热血的呐喊。
高其振臂高呼,伸手搂到身边的人,却觉得触到一块冰冷铁石。侧头看顾盛廷,英挺的侧脸没有太多情绪,和去年一样。
也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冲下楼,用孤注一掷的勇气和执念,奔向那个他可以为之放弃所有的女孩。
他是否在心中期盼过,来年的这一日,可以和她并肩站在灯火通明的教室前,看一场属于他们美好年华的焰火。
可即使是宁雪大闹球场和他说了那番话之后,他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他沉默打完那场比赛,然后到食堂买一个汉堡,匆忙踩点回到教室,做题、听课。
高考前的每一天,他都按部就班度过。不会刻意避开每天上下楼都会路过的那个方位,却也没有打听过她的下落。
一切回到原点,回到他们没有认识之前的日子。
可每天晚上回到宿舍,在那间狭窄逼仄的房间里,他总是会想起和她初尝禁果的那个晚上。
她每一次挑眉、每一个勾起嘴角的微笑、每一次坚定望向他饱含情愫的目光……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晚上关灯窝在黑暗里打游戏到后半夜,直到心跳加速产生病理状态,眼皮子又酸又重他才迷迷糊糊几乎昏过去。
就连梦中都会响起宁雪的话。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固执己见的查清真相吗……”
“她被陈金生持刀威胁……”
宁雪是学播音主持的,凄烈的声音总能让他幻想出那个天色灰蒙的无人早晨,她被穿着灰黑色大衣的男人捂住嘴鼻,锋利匕首明晃晃举到她惊惧的眼前。
画面总是戛然而止,一睁开眼,夏天的天早已大亮。
他终于理解,那天晚上她用万念俱灰的语气告诉他:我苦苦追寻的真相,其实就在身边。
“我最亲近、最信任的男人,知道我想要的结果,却为了另一个人守口如瓶。”
或许真的像宁雪说的那样,她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他和许佳安那段根本没有发生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