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乘风逸翥,飘然天地是鸟儿天性使然,对云霄和逍遥的渴望流淌于血液之中,祈云却例外。
心在何处,向往便在何处。她所爱所挂碍的人不在天际,在人间,在人群里,她心知肚明何处才是她心之所向。
佛经里说,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她心有挂碍,所有恐怖忧虑皆因他而生,就连眼前缥缈云景,也遗憾同看之人非他,想将此景分享给他。
“小青鸟,我们回去吧,风景很好看,谢谢你带我来看这些。”
直到足履大地,感受到唐祭酒的气息,祈云有小片空虚的心才安稳踏实下来,此心安处是吾乡。
小妖怪落在花园的秋千上,青羽站在她肩头,脚丫在地上划来划去,摇摇晃晃荡起秋千。
“小…小姐,可算找到您了,求您快去救救二公子。”
跟着唐勘的小厮寒石匆忙而来,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祈云跳下秋千,“二哥怎么啦?”
“被老爷吊在房梁上打,都打出血了,公子们和姨娘劝不住,才急忙来找您的。”
不孝子,屁股打开花才好,小妖怪怒气冲冲,拔腿一路小跑,心疼不已,当然,不是心疼挨打的二哥,是心疼打人的爹爹。
讨厌死了,干嘛又惹他生气。
跑出花园才大声问寒石,“是在无逸园吗?”
“是,我陪您一起去。”
祈云跑到园门外,就听到二哥鬼哭狼嚎的声音,嗷嗷直叫,她要迈步进去,忽然想起爹爹的话,穿着锦缎靴的小脚伸出去又缩回来。
他正在气头上,此时进去,万一他见到她更生气怎么办,二哥岂不是也要更遭殃了。
“小祖宗,您怎么不快进去?再迟人该被打坏了。”后面追上来的寒石见她迟疑不定,催促道。
算了,来都来了,先偷摸进去瞧瞧,祈云蹑手蹑脚跨小步进去,趴在门上往里探,二哥被扒得只剩中衣,一根麻绳栓住手,吊在爹爹书房的房梁上,疼得狂吼嗷叫,脚在空中蹬来蹬去,躲避落到身上的竹条。
哥哥弟弟和姨娘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寒石不愧是二哥的人,夸张矫饰的水平一流,三分的事能攀扯到十二分,被吊起来打没错,可爹爹连戒尺都没用,换了细小的竹条来打的,让他吃到疼痛教训,又不会伤到筋骨。
至于衣服上的血迹是二哥自己情绪过于激动,鼻血滴在上面留下的。
“啪。”
竹枝断了。
爹爹没有想往坏了打二哥,竹枝也断了,应该不会继续了,祈云松口气,准备悄无声息退走。
“换一根来。”唐关扔下断竹,冷声吩咐。
吊在空中的唐勘一听酷刑未完,还要接着挨打,一直不敢出言,只敢乱叫一气的他吓得哭天喊地,涕泗横流,嘴里胡乱辩解:“爹!饶了我吧爹,请宿卫到家中帮忙的不止我一个,京里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惹得唐大人怒气更甚,不等下人拿竹枝,提起桌上的杏木戒尺噼里啪啦一顿狠抽,“骄奢淫逸,纨绔陋习,与其留你在此辱我门庭,不如打死了事。”
萧姨娘小心翼翼上前劝解,“老爷,老爷莫要气伤身子,稍作歇息再打不迟。”
“谁敢阻拦,绑来一并打。”
姨娘不敢再出声,面露不忍退到旁边。
正要溜走的小妖怪被扯住,“来了却袖手旁观,不解救兄长于水火倒悬,没义气。”俊秀少年堵住祈云离去道路,语气不高兴。
“哪里倒悬了,分明是被正着悬的。”要逃跑被弟弟抓包,祈云小声嘟囔。
事已至此,再不进去怕是有损她一贯的威名,名声受挫,日后如何在家中欺男霸女,引领群雄?
祈云进门朝大哥和弟弟眨眨眼,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然后抱着唐大人胳膊求情,“爹爹别气了。”
听到小妖怪娇如莺啼燕语的声音,众人松了口气。
多日未见的心肝宝贝在侧,唐关心中涟漪顿生,轻轻拂开她的手,声音有了温度,“云儿先去外边玩耍。”
浓重酒气萦绕祈云鼻尖,难怪爹爹打人的时候看起来站不太稳,也忘了不让她进无逸园的话,原来是醉了,祈云重新扶上他,“爹爹是不是饮酒啦?醉酒生气更不好了,爹爹打了这么久也累了,我帮你教训二哥,再打断一根,不,再打断三根竹条,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好不容易搬来的救兵上来就叛变,唐勋和唐劭齐齐扶额捂脸,没眼看,你到底是哪边的啊,吊在空中,手腕快脱臼的唐勘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唐祈云!!!”
唐关长眉微蹙,唐勘立刻噤声,对不做人的妹妹敢怒不敢言。
“爹爹喝茶。”小妖怪十分狗腿地对爹爹献殷勤,端茶递水,两只小手用适中力道按摩唐关方才打人的右臂。
小宝贝绕在身边叽叽喳喳,唐大人心情无比愉悦,对纨绔逆子的火气降了大半,先前独酌的萧索情绪都消失殆尽,浅啜一口心肝奉的茶,道:“你们四个留下,其余人出去。”